子骊略微愣了一下,也就释然了,今天王子腾乔迁之喜,外面正是宾客盈门的时候,可是皇帝却只能微服出来,连个上桌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偷偷摸摸的躲在内院里面。既然掌握天下大权就要付出相应代价,失去很多普通人的乐趣。
“起来吧。这是在外面不用讲那些虚礼了。”皇帝对着子骊一抬手叫她起来,打量下子骊,皇帝笑道:“气色不错,我看比在青州的时候还好呢。果子可还喜欢,我记着你最喜欢南边的时鲜果子了。那个荔枝是他们连着一棵树一起运来的,还有杨梅也是。现在那棵树杨梅树还在朕的清逸殿里面养着呢。叫人给你摘些来。”
“正要谢皇上的赏赐,杨梅很好,我当初见着还诧异呢,如何长得这么好,果然是连着树一起运来的。还是算了,浙江巡抚是花了心思力气才闹了这么一棵树,我不能太贪心了。倒是太后也是喜欢新鲜南边的果子的,剩下的杨梅泡在米酒里面到冬天的时候喝最好了。”当初贾珠一拿来新鲜的杨梅荔枝子骊就猜出来这是皇帝的手笔。今天她是确定了,连着几年皇帝都送来新鲜的果子,子骊有些五味陈杂了。没想到这位还是个常情的人。
“今天我听说你哥哥这里热闹,就出来看看。可是走到门口才发现,在你哥哥的那些宾客里面我是最见不得人了,只能躲在这里不见人吧,可是我一个人怪孤单,就想请你过来陪着我走走,顺便欣赏欣赏这个园子。”皇帝指着一条幽深的小径对子骊做个请的手势。
王子腾这个园子修的不错,没有雕梁画栋特别凸显出来富贵气象,反而是粉墙黛瓦,原木色的房梁窗格,很有点江南园林的特色。皇帝看着不远处宽敞的三间房子笑着说:“没想到建造园子的工匠还不俗,那个拔地而起大青石不正好做了正面的屏风,后面是郁郁葱葱的树木,窗下一池清水,夏天在这个地方读书写字的确是个好所在。我们进去看看。”两个人一路指点着园子各个地方,这里修建的巧妙,哪里是暗含着什么意境,说着已经到了跟前了。
王子腾早就把内院的人都调走了,院门上有人看守一个闲人都进不去。这个时候整个园子里面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走进园子里面,子骊见廊下放着炉子和一套茶具就笑着指着炉子道:“不如陛下坐下歇歇,待我煮茶来。”
“好,我也正想着歇一歇。我还见喝过你煮的茶呢。”说着皇帝很随意的坐在廊下,摇着扇子看子骊蹲在那里煮茶。只见子骊手脚麻利的扇炉子,把一个仿造着黄杨树根雕刻的铁壶放再火上,红色胶泥炉子里面是上好的银霜炭,一会壶嘴上就冒出白烟,发出欢快的声音。子骊手脚麻利的提着水壶洗杯子,皇帝默默地看着子骊的动作忽然冒出来一句:“你和贾政还没和好么。都已经几年过去了,他也算是得了教训,我冷眼看着贾政倒是收敛了别的心思,一心一意的做事情了。他在家里应该也是疏远了那些姬妾吧。”
子骊手上动作依旧是行云流水一般,她递给皇帝一杯茶:“这是今年的碧螺春,按理说这样的茶应该用橄榄核做炭煮水才能凸显出来清水的清香,可惜只有炭火了,不过好在水不错,应该是今天早上山上的泉水,喝起来也还甘冽爽口。他是勤谨办事也好,怠惰邋遢也好,他是独守孤灯也好,还是整天在温柔乡里的醉生梦死也好和我没一点关系。我不是为了什么他纳妾才生气。而是——”子骊看一眼皇帝,忽然想起来这位的后宫虽然不敢说是规模庞大可是也是颇具规模的。和男人讨论这个额话题无异于对牛弹琴,子骊自失的一笑,风轻云淡的一笔带过:“我是累了,只想静静。”
“静静,静静是谁?”皇帝神来一笔把,子骊手上的茶杯差点掉了,到底是溅出来几滴茶水,被烫的一哆嗦。皇帝接过来子骊手上的茶杯,忽然握住她的手不放了。“我一直好奇得很,几年前你和贾政闹脾气,我问你打算今后如何。你说要自己过日子,可是没几天你却又回去了,依旧是人前荣国府的二太太。我冷眼看着你这些年,在人前倒是尽了为□□为人母职责,京城的命妇都说你贤惠能干,治家有方教子有道。几乎成了别人眼里完美的媳妇。但是我却知道你和贾政貌合神离,这两三年过去了,你竟然一直是一个人。我真是想不明白,你既然守身如玉为什么还要回去?贾政说起来除了愚钝些,剩下的也还罢了,你为什么能如此决绝?若是你现在的身份是做了我的妻子,那一天我们不和你也会和现在这样疏远我么?”
皇帝到底是问出来心里最想问的话,在皇帝看来不过是贾政偷摸了丫头,反而不认账还逼着子骊去给他找补面子。子骊生气伤心,闹闹脾气,借机在婆家树威风,不过是一般女子的小心思罢了。子骊面子有了里子也有了,也该下台阶安心过日了。怎么她却是依旧固执己见,一个人逍遥的过日子呢。
子骊在心里翻个白眼:“男人果真都是感官动物。只要有的吃,有的睡在猪圈里面也所谓。”
“我再也不为了贾政纳妾的事情生气,我现在已经不生气了。当初我以为贾政是个能明白我心意的人,谁知傻傻拉着他左冲右突,总算是打出来一片天地了。一转眼发现自己曾经以为的可靠伙伴竟然陌生的面目全非。他知道我最不忌讳什么偏在我最在乎的地方捅刀子。现在我离开他们的是非之地,生活惬意,为什么要不高兴呢。”子骊坐下来伸手来过来一枝花。
“我本想着彻底眼不见心不烦,但是人生在世不能太自私了,我父母哥哥为了我的事情早操心不少,我这个年纪怎么能还叫父母兄弟为了我的事情操心呢。那不真的成了不孝了。还有就是我不甘心,我辛辛苦苦整顿好的一个家,若是我离开什么也不能带走,等着风头过去了,贾政肯定会再娶一个进门。那叫别的女人花着我挣来的钱,打我的孩子,不是太便宜了他们。子骊说到这里愤愤的哼一声,惹得皇帝都忍不住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