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先生站起身抬眼看看远处的天空:“云彩已经过来了,我们还是快点走吧。前面有个村子,我们今天晚上就在村子上投宿吧。按着我的筹划,东翁请看这里地形险峻,山下水流湍急,可是水深太浅。要想航船走得安稳就要提高水深,我预备着在上面修建一个分水坝,把那边清水溪的水引过来。这样既能灌溉了上千顷的田地,还能加深这里的水深。今后航船走起来更方便了。”早有下人铺开图纸,曲先生指点着图纸和贾政说起来自己的设计。
这一路上贾政跟着周先生和曲先生一边走一边看,在深山的村子里面贾政第一次见着了那些神色麻木,鹑衣百结的村民,第一次尝到了挨饿是什么滋味,第一次明白了生命在老天爷的眼里根本什么也不算。
在回到县上的最后一个晚上,贾政一行人被大雨阻隔在路上,离着最近的一个村子还有很远的路,可是天上的雨水就像是拿着盆子往下倒,一行人马都是湿漉漉的,雨水顺着手指能流下来。贾政身上披着的油衣已经完全没了作用,他骑着的马都已经被大雨淋得张不开眼在不耐烦的摇晃着脑袋不停地移动着蹄子想找个比较干燥,不那么湿滑的地方。奈何整个世界都像是被雨水浸泡起来了,新雇佣来的仆人燕小二拢着贾政坐骑的笼头说:“眼看着天色黑了,马再也走不动了。老爷还是下来走几步吧,这马已经越来越急躁了,老爷仔细着马尥蹶子摔下来。”
贾政也在马上坐不住,他忙着从马上下来,对着周先生和曲先生说:“我们还是走走吧,我看这个天气是不能再走了不如在附近找个地方休息。”
燕小二顶着斗笠笑呵呵的说:“山上有个小庙,倒也是能避避雨。”
山上的小庙已经荒废多时了,燕小二和几个差役砍了树枝在庙里的空地上生起火来,随着火焰升起大家的身上都开始冒起水汽来了。贾政总算是不觉得冷了,燕小二拿着一块生姜放在火上吊着的锅里面:“这个还是我昨天从客栈里面要来的,煮点汤喝了驱驱寒气吧。”一语提醒了贾政,他对着燕小二说:“我的包袱里面有个小药瓶子,那里面是玉屏风散,你拿来大家都吃一点,驱驱寒气。”小二忙着去拿贾政的行李:“还是俺们这些人都是胡打海摔习惯了,一点雨也没什么。倒是老爷和几位先生都是读书人比别人精贵些,还要吃什么药。按着我说那些苦药丸子有什么好吃的,还不如喝了姜汤发发汗的好。”
燕小二是个孤儿,在镇子上流浪,一次子骊带着人出去买东西看见了倒在墙根病得奄奄一息的燕小二。那个时候他身上穿着破烂的衣裳根本都看不出来是什么颜色什么样式。他瘦瘦小小的缩成一团猛地看上去就像是一块石头。子骊没看见差点一脚踩在他的身上。子骊见着燕小二奄奄一息,赶紧叫人带他回去请医生诊治。从此之后燕小二就成了子骊新雇来的下人,和贾政从金陵带来的下人比起来燕小二更单纯,而且从来不抱怨吃苦。贾政也很喜欢小二的单纯就留在身边使唤。这次出来贾政本想带着吴庆的。谁知而无情愁眉苦脸的告假说自己自从来了这里就一直水土不服,他没法跟着贾政走那么远的路程。
贾政对着下人的怨言也是听见的,见着吴庆也竟然开始偷奸耍滑,心里越发的厌恶。他也没表露出来不满,只是叫吴庆去休息,带着燕小二和几个差役就走了。“我是叫你给周先生和曲先生,你也不要逞强,身上的衣裳干了就歇着去吧。”贾政接过来小二递上来的小药瓶叫他去休息了。
周先生看着贾政递上来的小瓶子,只是笑呵呵的摸着胡子,却没伸手接过来。“东翁真是好大的手笔。拿着上好的和田玉瓶子装药,真是大家气派。”
贾政看看手上的东西,一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合理的:“可能是拙荆预备行装的时候随手放的。一点小玩意罢了叫先生见笑了。”周先生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贾政:“我是个最凡俗不过的人,知道这样的东西没有上百银子是买不来的,而且就算是有钱也未必能想要就有。按着东翁的家世有这样的东西也没什么。我今天只是看见这个有感而发,想问一声东翁对未来是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