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殿下,魏王这几天还是经常进宫给董贵妃请安。他的那个智囊胡启忠倒是厉害,皇上放了她杭州织造的缺,那个胡启忠却是对着吏部借口生病一直赖在京城没去上任。官员上任都是期限的,吏部的人催了他几次,那个胡启忠就是不肯立刻赴任,没办法谁叫魏王对着吏部打招呼,说有些事情还没交割清楚不叫他离开。吏部的人也不好说什么了。”肖忠良猜不透太孙为什么对着胡启忠产生兴趣。
“哦,是么?我听说胡启忠忽然对着王老爷子热络起来,你附耳过来……”太孙对着肖忠良挥挥手,肖忠良不敢置信的瞪大眼:“若是王老爷子的消息是真的——那可是天佑殿下啊!奴婢亲自去试探下——”
“不好,你出面就是我出面。会落人口实,我还是先去给皇后请安,你不是带着几个徒弟么,有你这么精明能干的师傅,徒弟们也都不能弱了。皇后那边人手不够,你送去两个吧。”太孙别有深意看一眼肖忠良,站起来朗声吩咐:“是时候给皇后请安了。”
胡启忠还不敢毫不避讳的去王家问亲事。他听见贾家借着王家送是鲜瓜果的船给王家带来不少的东西,他有点坐不住了。这天胡启忠在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还是换了一身便服,轻车简从的去王家拜访。刚到了王家所在大街口上,胡启忠就从车子上下来,安步当车的向着里面的王家宅邸走去。
还没到王家正门,就看见几匹御马和一辆宫车停在王家大门前。原来是王家老太太加封诰命之后太后和皇后娘娘派来赏赐王家老太太东西的宫人。胡启忠听着下人的回报沉吟一下:“你不要去正门,咱们转到后面去。”
王家门上的人一见着是胡启忠倒是很客气的立刻让他进去,里面管家早就得了消息在后门迎接胡启忠。“我们老太太和二太太正忙着抽不开身,二爷也在前边呢。真是简慢了先生了,请先生先到书房喝茶。等着那边事情完了就请先生过去。”管家殷勤的把他引到书房。
“轻便,我本来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过是顺便过来看看。听着老先生要回来了,晚生也好到时候登门拜访。就不知道老先生能不能赏脸见我。”胡启忠一脸的诚恳和谦虚,就像是个农村的穷亲戚第一次上城里的富亲戚家里,事事带着小心和谨慎。
先生这话见外了,前几天我们府上老爷子还来信说胡先生是个能人,我们府上能和胡先生结交那是大大的荣幸,还特别嘱咐家里的二少爷多和先生学着点。今天宫里的太后和皇后娘娘都遣人来放赏赐,我们家二少爷在老太太和二太太跟前忙的抽不出来身,二爷特别嘱咐说无论如何请先生留下来用午饭,等着他闲了立刻过来请教先生些事情。管家说着早有小厮奉上茶来,一会摆了一桌子整整齐齐的茶果来。
胡启忠看着王家的行事,心里稍微放心了点,暗想着到底是王家被自己抓住了把柄,只能默认了婚事。他们家的女儿嫁给我儿子也委屈了她。这个时候不断的有小厮在外面悄悄的张望,似乎有话要回的样子,胡启忠知道今天宫里来人王家肯定是事情多。他思忖一下对着管家说:“先生只管去忙,我在这里静候便是了。大家各自方便也没什么失礼不失礼的。”管家看看胡启忠,眼里闪过些担心,他尴尬的挤出个笑容:“先生是贵客,哪能失了礼数。”一点没要离开的样子。
原来王家还是对我不放心啊。今天皇后和太后派了人来王家,他们没想到自己也回来。王家一定是担心自己冒失的闯进去把他们家的丑事揭发出来。真是小人之心!胡启忠觉得子被王家看低了,不由得一阵不快从心里涌起。可能是经历过家业衰败的磨难,胡启忠的性格变得很敏感。他的报复心特别的强烈,眼看着胡启忠脸上阴沉下来,管家忙着解释说:“先生别误会,因为老太太亲自吩咐过的,她说先生也算是自家的亲戚了,以后来都按着亲戚的礼招待先生,家里的规矩是一向看重亲戚们的。先生来本该是老太太亲自出来和先生说话,奈何那边事情多,家里人少竟然抽不出来时间配先生说话。因此老太太特别嘱咐叫好生陪着先生不能慢待了。既然先生执意要现在见老太太,我也只能去通报一声的。其实先生也算是外人,等着皇后身边的公公问起来,也好向着他老人家介绍介绍。”
见着管家如此说,胡启忠打消了疑虑,他忙摆手“晚生唐突了,这副嘴脸怎么好见宫中的贵人。”话虽如此说可是眼神里面呆着渴望出来。
“先生无需如此谦虚,其实宫中的贵人也久闻先生的名声想要拜访先生,奈何知道先生一向为人清高,也不敢冒昧唐突。今天正巧,不如请先生移步前去,以后也好互相照应啊。”王子骥直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见着王子骥来了管家也就退下去了,胡启忠站起来刚想寒暄,却被王子骥拉着坐在了上座。
胡启忠眼里精光闪闪,心早就飞到了前边去了。只是在王子骥一个晚辈跟前也不能太露骨了,依旧是端着架子嘴上打太极:“不妥不妥,我是什么名牌上的人,别冲撞了几位宫中的贵人。”
王子骥看着胡启忠一把年纪为了攀龙附凤把什么脸面风骨都忘了,心里难免好笑,可是他依旧是顶着一张诚恳的脸对着胡启忠说:“什么身份自然是我们王家的姻亲了,只是现在晚生还有一件事拜托先生,先生也是知道的。太后和皇后娘娘对着我家二妹十分喜欢。若不是太子忽然薨逝,怕是现在二妹已经被迎进宫中了。现在太孙孝期未满,我家也不好太操办大妹的婚事等一下先生见了贵人们还是别提我家大妹的婚事。”
胡启忠觉得自己眼前是一条金光闪闪的康庄大道,眼看着自己在山穷水复的时候忽然又有了柳暗花明的转机!魏王看样子是扶不起来了,搭上太孙这棵大树,自己将来岂不要的直上青云了,想到这里胡启忠被幻想出来的美景冲昏了头脑。什么脑子里什么也装不下了,只想着立刻能和宫中的来人搭上线。他激动脸上发光,抓着茶杯的手在不由自主的抖动着。声音都变得有点异样的沙哑和激动了。胡启忠抓着王子骥的手没了以往的矜持和高傲,而是想个迫不及待的孩子:“是不劳烦世兄费心我省得了。现在我们就去前边拜见贵人吧。”
看着胡启忠猴急的样子王子骥暗笑,这个人平常装着带貌岸然,谁知却是个无耻的小人,王子骥哪里理解胡启忠对着权利的渴望,他也是出生在官宦世家,小时候也是个公子哥儿脾气,进进出出身边多少奉承和阿谀之声,放眼看去都是笑脸。可惜一夜之间胡启忠就从天堂掉进了地狱。没了锦衣玉食的生活,那些奉承阿谀,那些笑脸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嘲讽轻视和落井下石,谩骂侮辱都是家常便饭了。胡启忠明白了要想过上人的日子就不能没有权力,他要爬上权力的巅峰。变得无比强大,叫以前侮辱过他的人,轻视过他的人尝尝被侮辱损害的滋味。因此胡启忠一辈子只有一个目标依附比自己强大的人,获得一点权力的残羹冷炙。
公子哥出身,长在绮罗从中的王子骥自然不能理解吃过苦头的胡启忠,但是这并不妨碍王子骥在他面前扮演个不谙世事单纯的世家子。
一路上王子骥领着的胡启忠到了正堂上,老太太的下手放在两张太师椅,上面坐着两位遍身锦绣的内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