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骊看着宁善的指甲不动声色躲开了她的爪子:“真是冤枉死了,我想着姐姐说的,你每天闲着无事,想找个人说话。今天我得了样好东西,特别想着拿来给姐姐。结果却是不巧了没得打搅了姐姐和太孙殿下的好兴致。我先在这里赔罪了。”说着子骊作势要给宁善和太孙赔不是。
没等着宁善说话,太孙先抢先一步扶着子骊笑道:“她不过是说笑,我本想着找你来大家一起说话,谁知她说你不喜欢被人打搅的。就没叫你去。可巧你来了,大家都坐下来说话吧。你喜欢玩这个么?”子骊不动声色把手从太孙的手里抽回来,她凑到桌子跟前,装着没看见宁善笑的虚假的脸。桌子上摆着好几个蛐蛐罐子,皇帝喜欢这个,上行下效,皇宫和亲贵之家都开始流行这个玩意了。
“听说山东的泰山和崂山底下出的好蛐蛐,现在还是春天立夏还没到呢,怎么就有了蛐蛐了,怕是拿了上一年蛐蛐在暖棚里面养出来。看它们颜色都是黑色,一个个铜头铁尾,真是费了不少心思。”子骊拿起来一个罐子随便看看信口说出来反季节蛐蛐的来历。没想到一贯是不怎么说话的子骊忽然也能旁征博引,富有见识,出口成章,宁善很是诧异的看看她,暗想着王家的姑娘真是乖滑的很,我险些被她平常装出来的憨厚给骗了。太孙则是得意的笑起来:“正是山东巡抚进上来的东西,皇爷爷就赏给我了。至于他们怎么养出来的我却不清楚,大概是真的在温棚里面出来的。”这个东西是皇帝赏给太孙的,太孙拿来想在宁善跟前显摆一下。谁知她总是不解自己的心意。根本没察觉出来太孙的意图,只顺着太孙说些蛐蛐好的废话。正在太孙意兴阑珊的时候子骊却忽然杀出来。正巧搔到了太孙的痒处。
她心里虽然如此想着,可是脸上还是温和宽厚,称赞道:“到底是子骊妹妹真正的见多识广,你还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今天可是都使出来也叫我们见识见识,开开眼界。当初太后问你可曾读书,你这个丫头是怎么说的?现在还装着糊涂骗我们。”宁善虽然在竭力的克制心里的嫉妒,她语气里面还是带出来些别样的滋味。
太孙也不说话,摇着扇子含笑看着两个女孩子。甄宁善眉目如画,正在女子最好的年华,目光流转之间带着一段风情,叫人看着心里痒痒的,就像是被人拿着白鹅毛在刷脚心那种从脚底下生出来的骚动。子骊虽然年纪比她小一点,脸上还带着稚嫩,但是别有一种清新可爱的神气。子骊正专心看着罐子里面的蛐蛐,长长的眼睫毛就像是小扇子在不住的忽闪忽闪着。
肖忠良不动声色的在太孙耳边轻声的咳嗽下,太孙才发觉自己有点失态了,他摸摸鼻子正对上甄宁善小鹿一般饱受惊吓含羞带怯的眼神。方才他想的太入神,露骨的眼光叫甄宁善心如小鹿乱撞,倒是一边的子骊低着头完全没察觉到身边发生的一场好戏。
“你说得了什么好东西,快点拿出来给我看看!”宁善脸上发烧忙着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子骊慢吞吞的抬起头,不紧不慢的说:“其实也没什么好东西,我认为好的,在太孙跟前就是个笑话了。我竟然忘记了谢太孙殿下赏赐了,姐姐得了什么好东西?我得了两把扇子和一副棋子。”说着子骊要挽袖子,太孙盯着子骊的举动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这个傻丫头竟然要在甄宁善跟前显摆么?。
太孙的眼珠子恨不得黏在子骊身上,她却是无知无觉的拉开袖子,对着宁善露出来一段晶莹洁白的藕臂。“我得了一串红麝香珠,带上这个蚊虫不侵,我想着姐姐对我多日照顾,也没什么可以表达我的心意的。特别拿来给姐姐。还希望姐姐别嫌弃不好。”说着子骊把手腕上的珠串拿下来递给了宁善。太孙心里忽然放松下来,刚才他还提着一口气,担心子骊傻乎乎的拿出来那个手串怎么办?要知道太子妃还是没放弃要宁善做良娣的心思呢。
“妹妹的东西我怎么好收下。”宁善笑着推让,她心里巴不得子骊立刻消失,可是脸上还要应酬着她,子骊偷眼看着太孙如释重负的样子,她心里暗自好笑,哼,你想和我心眼子还嫩了点。要是子骊真的是个小姑娘,从来没经历过男女之情,对着男人和女人的暗战一窍不通。那么太孙的手段子骊肯定死逃不了的,她一定会被太孙的举动牵扯情绪,一会为了得了手串欢喜,羞涩,一会为了太孙和甄宁善亲近心里吃醋。等着子骊的情绪被太孙操控起来,在这场关于隐晦的谈情说爱中子骊就会被吃的死死地根本没有翻盘的机会。
这几天她已经从太后和身边伺候她的宫人的态度里面看出来了,太孙良娣不是甄宁善的便是她的。即便是她坐不上太孙良娣,出宫回家嫁人的机会也是微乎其微的。她的未来十有□□是要和太孙殿下纠缠不清了。既然做太孙良娣不是王家和子骊能左右的,但是男人的心在不在她身上,却是能争取一下。太孙想借着亲近甄宁善叫子骊吃醋,逼着她露出来真心,先认输,可惜被子骊将计就计,反而是小小的捉弄了下太孙殿下。
子骊和太孙目光如电光火石一般,在空中交汇一瞬间就立刻分开了,甄宁善却是无知无觉,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面。“姐姐是哪里的话,我的东西就是姐姐的。这个东西也不是太后和皇后娘娘赏赐的,是我从家里带来的。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可是也还难得。”子骊把串珠塞进了宁善的手里,很真诚的盯着宁善,郑重其事的说:“入宫以来姐姐教导我好些话,在家的时候就是我亲姐姐也没这样和我掏心掏肺的讲道理。这个东西虽然不值什么,可是却是我娘给我的。姐姐若是嫌弃就是以前的话都是假的了,你没拿着我做姐妹。”太孙听着子骊的话,审视的看看宁善:“你到底和她说了什么?这个丫头几天就拿着你做亲姐姐了。”
宁善听着太孙的话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她忙着收下了子骊的手串:“既然妹妹这么说,我就收下了。你不用总觉得过意不去,我们能有缘分做姐妹也是天生的缘分。你既然拿着我做亲姐姐,我也真心对你。”子骊见目的达到了,也就很有眼色的告辞了。宁善巴不得子骊立刻从眼前消失,也没什么挽留的话就把子骊送出院子了。
“姑娘方才真的是吓坏了奴婢了,我还以为姑娘把——”从宁善的院子出来,走了一段路,顺娘才松口气,拍着胸口说:“姑娘何必要那个时候过去惹得人家不开心,奴婢在边上看着呢,听见咱们来了,甄家的姑娘脸色都变了。”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担心我傻乎乎带着那个手串在她跟前显摆惹人家记恨。还是我冒冒失失的跑过去,撞破了人家的好事,惹得太孙生气。”子骊摇摇扇子,说出来顺娘没说出口的话。
想着她当时不经通报忽然进去,宁善脸上五颜六色的表情,她先是吃惊接着脸上变的通红开始害羞,接着又是嫌弃和竭力隐藏的厌恶,最后定格在小狗护食的表情上。那个时候若是宁善长着尾巴,肯定是低低的垂下来夹在两腿之间,在喉咙里面发出低沉威胁性的咆哮吧。
想到这里子骊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摇着扇子一边捂着笑疼的肚子一边走,完全没注意身后顺娘没跟上来。正在子骊笑的正高兴地时候,她的肩膀被重重的拍一下,太孙郁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果然是成心的,要不然笑成这个样子!我都差点被你给耍了!”
原来太孙等着子骊一走就悄悄地跟着出来了,他一直远远地躲在后面等着看见子骊笑花枝乱颤的时候才出来和她对质,子骊被太孙忽然蹦出来给吓一跳,随即她恢复了正常。她歪着头看看眼前的小胖子,琢磨着这张看起来很憨厚的脸背后到底是一张什么样子的面孔?她真的要和这个人绑在一起一辈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