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显又惊又怕,双眼瞪得直直的,一副难以置信,顾六哥啊顾六哥,这世上的女子那么多,但为何你偏偏只看上她啊,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苏谨心惊愕,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唇,越来越烫,早已将她的冰冷融化。
苏谨心紧紧抿着唇瓣,没有再让他有可趁之机,顾六公子却也未强迫她,只是贴着她的冰冷之唇,随后,在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中,放开了她。
他,果然是舍不得,舍不得勉强她,舍不得她为难。
“谨心表妹,来。”顾六公子一手牵起苏谨心的柔荑,将她带到了苍松下的那块大石旁,“我教你写字。”
“顾六哥,你偏心啊。”秦怀显不满地道,“我求了你这么多年,你都没教我。”顾六哥的字一字值千金,若这苏二小姐得了顾六哥的指点,日后在书法上的造诣岂不远胜于那些江南的世家小姐。
“研磨。”顾六公子踢了秦怀显一脚,秦怀显一脸委屈,他可是堂堂秦家的二公子啊,除了大哥,整个秦家就属他最尊贵,现在,竟然沦落成了一个研磨的书童,顾六哥,你也太欺负人了。
秦怀显认命地拿起徽墨,在端砚上,不甘不愿地磨了起来。
苏谨心练字,练得是小楷,但顾六公子,却是什么字体都精通,尤擅长章草,笔带横势,张狂不羁,状如连珠,绝而不离。
顾六公子在苏家住的时日并不多,故而,苏谨心也未在真正意义上看过顾小六写字,有时与顾小六玩闹,苏谨心总是讥笑他,腹中空空,胸无点墨,常常把他气个半死。
苏谨心嘴上虽是这样说,但她心里也知道,顾小六一字千金的名声,确实并非浪得虚名。大石上,还横铺着几张宣纸,而这些宣纸虽是空的,但依稀还留着墨迹,皆是顾小六力透纸背之故。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顾六公子的手握在苏谨心的柔荑上,一字一字教她写。
是章草!
顾六哥竟然把他最擅长的章草教给一个女子,这……这不是与煮鹤焚琴一样,暴殄天物吗,秦怀显心中震撼,研磨的手因激动而剧烈地颤抖着,一个女子学章草做什么,难道还能同顾六哥一样,风流雅致,闲散狂妄。
但秦怀显显然是不了解苏谨心,苏谨心看似外表柔弱,但却是外柔内刚,绝不输男儿半分。
练字,并非一日之功,但苏谨心学得极快,这一首诗经几十个字,一遍下来,她就已经懂得了写章草的要领。
原来,心无旁骛,只沉醉于书法,便是万事随意抛,一任天地宽啊。
苏谨心终于明白顾小六为何要教她练字了,是啊,她到底是太执着了,放不下,活在过去,总是在一次次地作茧自缚。
顾小六,谢谢你。
苏谨心眼中含泪,但顾六公子却醉意袭来,一头趴在苏谨心的肩头,沉沉地睡去。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耳边,是顾六公子带着醉意的低吟声,余音不绝,一遍遍地回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