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养心大殿,朱门紧闭,殿内已然是一片寂静。
这里素来是皇帝陛下平日接见官员的居所,此时却没有内侍服侍,也没有侍卫护卫,就只有三人。
皇帝李渊,早已经安坐于龙案之后。
老何,双手缩于长袖之内,悄无声息的依旧立在原地,像是从来都不曾出现,又像是随时都会消失。
大殿朱门之外,却已经被门前矗立的护卫挡下了人数众多的往来官员。没有人知道,为何这煌煌天日,恒星当头之时,素来勤于国事的皇帝陛下,居然闭门谢客了……
……
大殿高阶之下的嘟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了动静。
他像是痴了。
又像是僵了。
却只是在皇帝李渊和老何审视的目光中,一言不发的驻足当场。
……
李渊微微蹙眉,望了老何一眼,似乎已不愿再等,不动声色的抬手翻动案前奏章之时,却听得一声别样响动。
他从龙案案头望去,原本立于阶下的嘟嘟却不见了。
再探头一看,嘟嘟却已双膝跪地,额头磕在大殿地上。
……
“父亲大人在上……”嘟嘟话未说完,老何却鬼魅般的出现在他身侧,“此处养心大殿乃是国之重地,理应尊称父皇。”老何小声的提醒道。
没有丝毫的迟疑,嘟嘟立即改口道,“父皇在上,请受不孝子嘟嘟……李仁一拜!”
这一句说得是掷地有声,发自肺腑,毫无虚假推诿之意。
李渊眉毛挑起,却也不再看嘟嘟,只是拿过案台之上的奏章,肥厚的身躯结结实实的靠在龙椅之上,信手翻阅起来。
“嗯。”皇帝李渊的鼻音颇重,老何闻听立即快步上前,执温茶递于陛下案前,双手肃立,躬身于陛下身侧以备陛下随时就奏章上的帝国时政要务问询于他。
……
养心大殿恢复了此前的寂静。
时不时只响起李渊翻阅奏章的响动。
时至今日,数码科技可谓已经达到人类社会的顶峰。但是帝国皇帝面前的奏章,却是千年不改,均是帝前执笔一份份手书写就。
且不知李渊翻阅了多少奏章,嘟嘟这一跪却就两个时辰。
纵使嘟嘟身体打熬的极为强健,这一动不动的跪伏于地,却端是极为难受。
可嘟嘟不敢动。
他一动,怕就要死人。
曾几何时,嘟嘟始终觉得自己孑然一身,天下之大,皆可去得,毫无牵挂。
自己有什么……放眼帝国疆域漫盖无边际,可他所拥有的,也就只有肩膀上扛着的这一颗好大头颅。
且拿去,无谓乎一腔项上热血而已。
他从不怕死。
也无所眷恋。
他可以走,走得无风无雨,不带一丝烟火云彩。
可直到这位自称自己的父亲……伟大的帝国全境掌控者,帝国星域守护者,帝*队最高统帅,帝国民意的神圣终极代表,帝国皇帝陛下李渊许下的三日之期……嘟嘟这才真正知道,自己的人生竟然已经有了如此之多的羁绊。
羁绊亦或是麻烦?
嘟嘟不这么想。
或许,认清了这一点,自己才真正的成为了一个人。有所牵挂,有所眷恋,有所依托,有所企盼……这其间有情!有真情,有友情,还有很多嘟嘟自己也无法分辨的东西在。
他这一跪,本不是为自己跪……直到跪了两个时辰,最终他明白,他这一跪,跪的确实就是是他自己。
他还太过弱小,乏力,甚至丝毫没有抵御能力。
对老何这样的存在,他没有一搏之力。
对头顶高阶龙案之后的那个人,那个所谓自己的父亲,他没有抗争之力。
布衣之怒,以头抢地尔,血溅三尺,确实容易。但他身后,却会有无数人为他陪葬。
情之重,生命之重,嘟嘟那健硕的肩头,却无力扛起。
或有怨愤,或有不忿。他直想一刀斩在这个肥痴的脖颈间以图泄去心中扭曲的悲鸣……可那一把可砍帝王的狂刀,又在何处……
他从来都很光棍。
可此时,他跪伏于地,心中却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