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皇上的背影,有些颓废。
皇上渐行渐远,赫连子谦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宁洛歌的身边,他故意没有隐藏行迹,走到宁洛歌身边,宁洛歌头也没回,“我们进去吧。母妃现在离不开人。”
赫连子谦挑挑眉,很高兴看到宁洛歌的变化,嘴角微微拧起,轻笑了一声。
然而那一抹淡笑在看见莲妃的瞬间,凝固在了嘴角。
“母妃!”宁洛歌看着一地的鲜血,惊呼出声。她向着莲妃飞扑了过去,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似是想要伸到莲妃的鼻翼下,却又不敢。
终究,她伸出了手,只是,毫无呼吸。
宁洛歌忽然觉得眼前一白,若非使劲儿扶着床榻,已经晕了过去。
一只温热的大手,伏在宁洛歌的肩膀上,声音尚自淡然,“母妃走得很安详。”
“是我错了,是我不对,她今天下午拉着我说了好些话,她和我说她和皇上,和我说你,说我,还给了我戒指,让我叫她母妃,我心里知道不对,我知道的,我守着她,可是我没守住她啊。”宁洛歌抱着莲妃的手臂,从未有过的哭得撕心裂肺。
她后悔,她后悔自己没有看着她,她后悔自己没有一直陪着她,她后悔没有让子谦见到母亲的最后一面。
宁洛歌“噗通”一声跪在了赫连子谦的身前,她仰着头,伸出袖子擦了擦眼泪,她愧疚地道,“子谦,你打我吧,你骂我吧,是我没有看顾好母妃。都是我的错。你把母妃交给我是相信我。是我错,是我不对。你打我吧,你骂我,要不你杀了我吧,给母妃以命抵命。”
宁洛歌跪伏在地上,头磕在冰凉的石板上,心中是无比的自责,她几乎要把全部的眼泪都哭出来。
她喃喃自语,“是我错,没有看顾好母妃,我知道的,我知道她要这样的。可是我没拦住!”
她伸出左手右手,左右开弓,一个个狠狠的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似乎是不觉得疼一样,“啪!”“啪!”
“洛洛,别这样。不关你的事。”赫连子谦在宁洛歌还要再扇的时候连忙拦住她,“母妃早晚都会走的。你总不能一辈子都看着她。”
“可是她才刚幸福起来,她苦了二十年,她熬出头了啊,我不要她死啊。她是我的母妃,她对我比对你还要好,她给我做衣服,你看,我身上的衣服都是她亲手做的啊。她护着我,她一直都在我身边啊。子谦,我不要她死!你救救她啊,我还没来得及多叫她几声母妃。我还没来得及啊,我还有那么多的事情都没做啊。我还没孝顺……她啊。”
说到最后,宁洛歌已经泣不成声,她握着莲妃的手,无声地哭。
赫连子谦蹲下身子,把宁洛歌整个抱在怀里,低声哄着,“别哭。母妃走得很好。她没有遗憾。好了,别哭了,我派人去告诉父皇了,他一会就过来。”
宁洛歌一身月白长袍,因为跪在地上,衣襟上全都是血,但她恍若未闻,只是看着莲妃的面庞。
宁洛歌不能忘,莲妃的音容笑貌都像是用刀刻的一样印在她的脑海里,白日里还握着她的手让她叫她母妃,白日里还给她讲她和皇上的故事。
给她做梅花酥杏仁酥绿茶糕,给她做衣服,照顾她饮食起居,甚至她的终生大事,她都一直放在心尖尖上。
可是她现在走了。宁洛歌再也看不到她笑了,再也不能对着谁无法无天了,那么美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选择把血流干呢。
莲妃冰凉的体温让宁洛歌不住地发抖,她被赫连子谦抱到外面,之后的事情她一直都是恍恍惚惚的,她恍惚地记得,皇上后来好像来了,再后来,太医,大臣,一众人都来了。
而宁洛歌,就被赫连子谦抱着,站在一个角落里,默默地哭。
整整一夜,赫连子谦抱着宁洛歌,寒风瑟瑟,两个人就那么站着看着众人处理莲妃的遗体。还有皇上近乎疯了一样的狂吼。
一瞬间,宁洛歌觉得皇帝仿佛苍老了二十岁,料峭寒风,一夜之间吹散了一树红梅,梅花纷纷散落在地上,落了点点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