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秋芸惶急的小眼神儿，甄宝人大概猜到，古月真人定是先逼着秋芸答应了些什么，此刻秋芸不愿意甄宝人再去找真人，大概是担心真人责怪她出尔反尔。

“没事儿的，秋芸，你只管放心等着我就是了！”甄宝人拍拍秋芸的手，示意先放开手，又示意秋芝留在这里等着她，陪着秋芸，这才缓步走出了东厢房。

到了正门，她发现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不由摇摇头，心说真人大概早猜到自己会来找她。

她和古月真人两人关系好不好暂且不说，行事作风倒是如出一辙，都不算什么好人就是了。

古月真人正盘腿坐在榻上打坐，听到声响，缓缓地睁开眼睛，无奈地说：“我就知道，你要来找我。你这个人奇怪得很，明明是个冷漠无情的人，却又对身边这些下人们照顾有加，怪不得秋芸她对你是死心塌地，没了性命也不怕。”

“师傅，您这话可不公平，我对您也是照顾有加呀！我来找你是没错，那可不仅仅是为了秋芸，而是亲眼看着你走这招臭棋，实在是不忍心。”甄宝人边说边走进去。

古月真人笑了笑，并不说话，甄宝人是绝不会同意她将秋芸送进宫里，她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因此，事前她已下定决心，这次无论甄宝人怎样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劝说她，她都不再被说服了。

“舒服，你是不是打算把秋芸送到皇后身边做宫女？”甄宝人娓娓道来。

“她已是父母双亡，兄弟无靠，又得罪了诚王叔，相貌又生得好，在这个世上，原本就没有出路，这也算是她唯一的出路。至于进宫委身为宫女，那又何妨？想当年则天大帝初入宫闱，也不过是王皇后的宫女。为了她着想，我只是为她指条明路，至于她到底能走到哪一步，也要看她自己的造化。”古月真人淡淡地说，不仅掩饰了自己的险恶用心，还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哈！那武则天何许人也？不仅艳绝人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多少男人尚且不是她的对手，那样的人才，千百年也出不了一个。何况她与高宗皇帝相识于他仍然年少时，两人先有了私情，感情自然非同一般。师傅以为，自己随手捡来一个相貌不错的，就都能成第二个武则天？秋芸她有什么？计谋？没有。手段？也没有。后台？更没有。方才我不过问了她一句话，她便把所有的底细全交待了。没错，她是容貌出众，可皇上嫔妃几十上百人，哪个不是风采出众？单说魏贵妃的容颜之美，现在她就比不上，何谈以后？再说不管秋芸出身如何，那不是你找人教教她礼仪就可以掩饰的；她幼时曾经卖身为奴，光是这份经历，身处皇宫，便很容易为人嘲笑诟病，博上位是很难的。即使真是侥幸被临幸，份位也不会多高。所以，师傅送她入宫，最大的可能，不过是添个深宫怨女而已。”甄宝人口才了得，分析起来头头是道。

古月真人依旧是莫测高深的表情，笑而不答。

“当然，或许你也根本没有打算她能为皇上钟爱，只是想把她摆在皇后身边，招来皇上一时的新鲜，时时逗留中宫便可以了。至于她以后，自生自灭便是了。”甄宝人说这话时，一直盯着古月真人的眼睛，果然见她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异色，显然自己猜中了。

她对古月真人这卑鄙想法一时洞若观火，忍不住心头火起，分明是欺负老实人呀！愈发打定了主意，要阻止古月真人送秋芸入宫。

“七姑娘，你不觉得自己管的实在是太宽了一点吗？”古月真人不悦，连徒儿也不叫了。

“师傅，她与我从小一块儿长大，情同姐妹，我能眼看着她去自取死路吗？正如同我不会看着师傅出事，我也不能看着她出事。何况，我已有全盘计划了，正要与师傅商量呢。”

古月真人带着一丝嘲讽，不屑地说：“你的所谓全盘计划，上回我已经见识过了，如何还敢再信你呢？”

“上回是我大意了，这回若是再出差池，你取我头颅就是了。”甄宝人绝然地说。

她这句狠话把古月真人惊呆了，古月真人知道自己这位徒弟极其狡猾，每回说话都给自己留下最大的余地，这么不留余地讲话还是头一次。

不过古月真人此刻就没发现，这句话看似没有余地，其实“你取我头颅”就是最大的余地。

难道她真的能亲手去取甄宝人的头颅不成？

“那么，你就说说，待要怎么做？”不知不觉，古月真人就将自己不再听甄宝人说话的初衷，忘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