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可能早有吩咐,秋画垂眸示意,转身进了里屋,一会儿折回来,手里端着漆盘,里面放着一个羊脂白玉的短笛,下面垂着漂亮的璎珞,不仅可以吹奏出不太复杂的乐曲,还可以挂在腰间当成装饰,极为不俗。
甄宝人一见,忍不住哑然失笑。
自上次魏铭秀被赐婚,二姑娘哭伤眼睛找她茬儿的那一次,被甄宝人窥破了心事儿,她回头特意安排秋芝私下打探了二姑娘的**。早知道这玉笛是魏铭秀送给二姑娘的礼物,她平日里爱如珍宝。
今儿故意如此做派,这二姑娘分明是想借此来打自己的脸,可是对于这种小伎俩,她还真瞧不上眼。
“二姐姐既然盛意拳拳,小妹却之不恭,那就多谢二姐姐的美意。秋芝,来吧,收下。”
二姑娘盯着甄宝人半天,见她非但不生气,不忌讳,还笑了起来,心里暗骂好个厚脸皮的。
秋芝可不管这玩意儿是谁送的,上前就收下了玉笛子。
甄宝人又笑眯眯地说:“二姐姐慢忙,小妹就不打扰了。”说罢,带着秋芝转身就走。
二姑娘眼瞅着她快要走出偏厅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恼怒地说:“甄宝人,你到底要不要脸呀?”
甄宝人转过身,笑嘻嘻地说:“哎呦,二姐姐敢情又舍不得了?”
“我……”甄巧人杏眼圆睁,被她噎地说不出话来。
二姑娘这番做派,本就是为了羞辱她的,原以为甄宝人会生气,以为她不敢收,独独没有想到她不仅丝毫不生气,而且还大大方方地收下就走。“……这是……这是别人送我的。”
甄宝人回过身,歪着头笑嘻嘻地说:“二姐姐就不要骗人了,若真是很重要的人送你的,你怎么舍得拿出来另外送人呢?”
她一开口,甄巧人又被气了个倒仰,调息了半天,才算压住了怒气,冷哼一声,说:“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没想你的脸皮这么厚,什么都敢要。”
“你是我姐姐,你赏我东西,我若是敢不收,岂不是真的尊卑不分了?”甄宝人丝毫不以为杵,一句不肯示弱。
二姑娘又被她堵的说不出话来,脸上忽青忽红。
谁知道,甄宝人话头一转,又变得通情达理起来:“二姐姐可别当真,妹妹是跟你开玩笑的,哪能当真收姐姐的礼?秋芝,快把二姐姐的心爱之物还给二姐姐吧。”
秋芝撇撇嘴,心说什么嫡姐呀!还有送了东西再要回去的。她上前一步,把玉笛子仍然放回漆盘里。
二姑娘看着眼前气定神闲的甄宝人,一时间说不出的沮丧。
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个七妹妹了,说理吧,说不过她,给她脸色看吧,人家根本不放心上,使些小伎俩,又被她一一戳破。
回回交手,她总是吃瘪不说,有时还莫名其妙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被甄宝人给反利用了。
重生这一世,与甄宝人几次交手之后,甄巧人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在这个七妹妹眼里,她就是只蚱蜢,再怎么蹦哒,人家都只是拿看戏的神情看着自己。
这一刻,二姑娘无比地怀念前世那个甄宝人——那个唯唯诺诺、大事无主见、小事乱发飙的主儿,会因为自己一句话七情上脸,如同开了染坊。
她究竟是怎么就变成了眼前这个精明如妖、口才了得的七丫头呢?二姑娘的心头如吞吃了一只苍蝇般恶心,眼前这个七丫头,简直就是老天生出来故意和自己做对的。
如今的形势,怪不得她信誓旦旦说不认识魏铭秀了,二姑娘想起母亲晌午提起小七时气急败坏的模样儿,简直不敢想象,就凭着小七那个烂出身,难道还真的会攀上国公府不成?
从窗格里看着甄宝人离开时窈窍的背影,甄巧人长长的指甲撕扯着自己的帕子,恨不得要将可恶的七丫头撕个稀巴烂。
在她的记忆里,前世里分明没有这样的事儿发生,乌鸡怎么可能飞上枝头变成凤凰?无论怎样也觉得不可能。
可是,自她重生以来,这一世很多曾经熟悉的人和事儿,并没有延续上一世的轨迹发展,一定是有些事情出了差错。七丫头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可是这差错到底在哪里呢?
二姑娘百思不得其解。
但有一件事她意识到了,以后绝不能再对甄宝人轻易出手,出手就得一击制胜。如今,她可不再是一年前的七丫头,不仅有了古月那个老道姑撑腰,老祖宗也倒向她那边,自己母亲再做什么,都得三思而后行。
甄宝人今儿对甄巧人,不动声色又占了上风。不过,她转念一想,也有些汗颜。自己到底比人家大了那么多,胜之也有些不武。
她脚步轻快地离开缪园,又带着秋芝到二夫人的芳景院,打算亲自给二房的四位姑娘来送礼物。
三姑娘甄慕人正和八姑娘甄兮人在花厅里下棋,听见小丫头在外头通报,抬头看见帘子一挑,甄宝人正姗姗而来,笑意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