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也不留他,叫殷九和薛晓白一起拎着灯笼送他出府。
看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渐渐没入无边的夜色里,甄宝人暗吁一口气,同时心里也有点儿怅然若失。
剩下的几个人用过晚膳,甄宝人跟着薛君宜来到花园里搬上香案,临近月中,一轮明月恍如玉盘悬挂在树梢,月色十分明亮。
两人一起焚香祷告完毕,低头看见一轮明月倒印在装满水的银盆里,甄宝人调皮地拿手指去搅动,水中的月亮立刻碎成了千百块,银光闪闪。
薛君宜推了她胳膊一下,两人对视一眼,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在教养嬷嬷的督促下,两人终于完成了乞巧的仪式,完毕后按习俗各自交换了礼物。
君宜小萝莉送给甄宝人的是一只销金香囊,绣工一般般,可见出自她自己的手,但是缀着一颗夜明珠,华贵至极。
甄宝人送她的是自己用黄梅挑花绣的灯罩,隐隐绰绰,十分雅致。
花园乞巧不过是个仪式,下人收了香案,甄宝人追问君宜到底许了什么愿望,薛君宜吱吱呜呜坚决不肯说,也不问甄宝人许了什么愿望,到了乏赶紧溜走了。
甄宝人笑着摇摇头,心说这小丫头懵懵懂懂的,万事似乎都不懂,情窦却开得早,自以为隐藏地好,估计是暗恋上了自家的王爷表哥。
唉,这些高门贵女的婚姻之路,注定由家族利益决定,哪里由得她们自己?凭着薛君宜的个性和年龄,这点儿念想估计是早早被雨打风摧去,没戏。
甄宝人这会儿感觉到浑身疼,累得够呛,也立刻回房休息。
许是因为在别人家里做客,这觉睡不踏实,甄宝人起的很早,想到院子里透透气。没想到刚走出房门,殷九已经在门口候着了,笑呵呵地说:“七姑娘起的可真早。”
“公公,您也早呀。”
殷九又说:“大长公主昨晚喝多了,这会儿还睡着,君宜县主一向贪睡,不到辰时不会起来。七姑娘,您不如先去遛遛马,如何?”
甄宝人点点头,暗暗称赞。这殷九真是人精儿一个,知道她想学骑马,不着痕迹地替自己安排着。
只是这么一个人精儿,明显是大长公主的心腹,统管着公主府的大总管,每天还不得日理万机,怎么会让他来随侍自己呢?
若说还是因为自己是古月真人的弟子,似乎不大说得通,她百思不得其解。
两人走到跑马场,太阳还没有升起,小厮依旧牵来昨日那匹母马,殷九手指场外廊下,说:“姑娘,你且自己慢慢骑着,咱家就在廊下看着!”
甄宝人点头应下,踩着马镫上马,骑着马走了两圈,忽然听到路长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切,就你这样子也算是骑马?”
她诧异地回头看,只见路长生站在马棚边,衣服松松垮垮,嘴里咬着一根青草,斜眼看着自己,神情不屑地说:“你这也就算走马吧?”
“我原来就不会骑马,正在学呢!走马有什么奇怪的?”顿了顿,甄宝人好奇地问,“你……怎么还在这儿?你们家王爷不是回去了吗?不是说,你从不离他半步的吗?”
长生伸个懒腰走过来,说:“切,你个小丫头知道什么?王爷身边可不只我一个!昨儿王爷是回去了,追日不舒服,我留下来看了它一宿。”
他这一走近,一股儿马臊味也跟着过来。
甄宝人诧异地指着马棚说:“我没听错的话,你昨晚就睡在这里?”
长生无所谓地点点头,说:“对呀,我不睡马棚里,怎么看着追日?”然后,他发现甄宝人鼻子耸动,柳眉微蹙,顿时明白过来,吊郎当儿地说,“你们这些大家闺秀真是没有见识,不知道这马是世界最金贵的东西?它身上的味道也是最好的。”
一边说着,他低头嗅嗅自己的肩膀,大声赞叹,“好久没闻到了,我一闻这味道就全身舒坦。”
甄宝人成功地被他打败了,于是拨转马头说:“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慢慢舒坦去吧。”
长生却不让她如意,一伸手他就攥住了马的缰绳,肆无忌惮地看着甄宝人,嘴里依旧吧唧吧唧地嚼着草。
甄宝人一时动惮不得,等了一会儿,他依旧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看。她被他看的莫名其妙,低头瞅瞅自己的打扮,又没有什么疏漏,没好气地问:“喂,路长生,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长生看了半天,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个没有见识的大家闺秀真的很好看,眼睛里清凉凉的,别有一种那些妩媚的西戎舞娘没有的东西,怪不得王爷就喜欢这样的女人。
他“噗噗”吐掉嘴巴里的草,压低声音问:“小丫头,我就想问问你,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们家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