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一个直觉,如果薛府真的要和甄家议亲,恐怕长公主最相中的人,非那个七丫头莫属。除非薛晓白自己坚决不肯,但谁又能改变自命不凡、眼下无尘的长公主殿下呢?
再一个,今日亲眼见到薛小白,她心下大为吃惊,众人口中的小瘟神,竟是如此风光霁月的一个赳赳男儿。
这样一个俊秀人物,真正的皇亲国戚,扈国公府里的一颗独苗儿,居然要和自己这些庶妹中的某一个议亲,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她最痛恨的七丫头。婚事儿一旦成了,那她就会比自己嫁得还要好!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她就感觉犹如万蛇噬心,百般煎熬。
自己前生和亲后遭遇的种种不堪和羞辱,最后含恨而死,再次一一在她眼前重演,最最可恨的是,这些亲姐妹中竟无一人伸出援手。
她在冰冷的榻上哀哀呼号,哭天无门,入地无路,毡房外飘着鹅毛般的大雪,屋子里却连个火炉都没点,桌上的水杯近在咫尺,可她却连爬过去的力气都没有......
与此同时,身为侯府世子妃的甄宝人,一身儿诰命夫人的礼服,正在皇宫内苑,参加六姑娘被新皇封为丽妃的典礼。
精神焕发的甄盼人,打扮得恍若神仙妃子,艳光四射,高高在上,接受文武百官命妇的朝贺......
前世悲惨的经历,此刻虽然恍如一梦,却让现实世界里仍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甄巧人,活活生出了炼狱般的切肤之痛,锥心之恨。
从长公主府回程这一路,一路上偷瞄着气定神闲的甄宝人,她已暗暗下定决心,薛晓白这桩婚事,即使自己不要,也绝不能让给甄家的其他女孩儿。
议成一桩亲事,的确不容易,可是想搅黄了,应该不是很难吧?甄巧人突然从床上坐起来,阴测测地想。
三姑娘、四姑娘和五姑娘从春晖堂出来后,三姑娘自己去找二夫人说体己话,却将两位庶妹打发回自己院子梳洗,准备参加晚会上的家宴。
五姑娘甄笑人一看机会正好,立刻对四姑娘说:“四姐姐,我就去你屋子里梳洗一下,顺便说说话吧!”
两人是孪生姐妹,本就住一个院子,一向亲近,四姑娘立刻点头答应。
待两人进了四姑娘的闺房,甄笑人摒退了下人,口气立刻变了,一改人前谦和温婉的形象,淡淡地说:“四姐姐,今天好威风哦!将自己两个嫡姐的风头都盖过去了!”
甄倩人立刻有些心虚起来:“小五,我又怎么了?你可不能冤枉我,这第一是薛少爷选的,与我什么相干?”
甄笑人葱白如玉的食指在她额前一点,恨铁不成钢地说:“要我说你点什么好呢?看看你今日轻狂的样子,不仅屡次不给二姑娘面子,还在薛少爷面前屡屡出丑。姨娘这次去扬州之前早就交代了我,要看好了你,我看,你早将姨娘的约法三章,忘到了九霄云外了!”
甄倩人立刻火了:“笑话!怎么是我出丑?薛少爷明明看上了我,才选了我的诗为头名,我看你就是嫉妒!”
“哈!我嫉妒你?薛少爷看上了你?真是可笑!”五姑娘长大了嘴巴,为四姑娘的愚蠢感到不可思议。“我且问你,你知道今儿薛少爷只看了我们其中的哪一位吗?偏偏那一位眼角也没扫他一下!人家不是看中了你,是压根拿你当幌子呢!偏你还沾沾自喜!”
“他,他只看了谁?”四姑娘结结巴巴地问。
她今儿一见薛晓白,气质高华,风流俊秀,一颗芳心早已系在他的身上,此刻突然听笑人说自己根本是个幌子,心里一时难以接受。
“唉!”甄笑人对自己这个一脑门浆糊的孪生姐姐,实在是无语了,看看时间不早,也就懒得再和她细说,“我只告诉你,四姐姐,你和我的出身早已注定,薛少爷这样的男人,那就是天上的云,我们就是地上的泥,差着十万八千里,我劝你不要去肖想。你若是执意一意孤行,一味地不自重,那只有去给人做妾的命!”
“若论才华相貌,她俩哪里及得上我们?凭什么我们就应该要她们挑剩下的?”四姑娘两眼含恨,一张俏脸变了形。
“凭什么?”五姑娘冷冷地瞟了她一眼,“就凭你托生在姨娘的肚子里,而人家投生在太太的肚子里。你若还想让你的孩子重复我们的命运,你尽管去丢丑,我再不管你就是!”
甄笑人言尽于此,晃晃身想走,回头一看,四姑娘一脸木呆呆的表情,眼神悲凉,又有些于心不忍。
她叹了一口气,走到四姑娘的身边,拍拍她的肩膀,柔声说:“四姐姐,我早和你说过,大周的律法,不得以妾为妻。做妾的女人不仅毁了自己,还殃及了自己的孩子,是绝对不能走的路。不过,姐姐也不必悲伤,眼前还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你今晚务必要穿得素淡一点......”
她低低在甄倩人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四姑娘柳眉一扬,吃惊地说:“那范尹远,白丁一个,我,我才不愿意呢!你觉得好,你怎么不去争取?”
五姑娘没好气地说:“你若不是我的亲姐姐,我会告诉你吗?话我说到了,行不行随你。不过,我告诉你,这桩亲事若是落到我的身上,我绝不会让你的!哼!”
五姑娘说完,自己一甩手走了,留下一个四姑娘独自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