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尹远颇有点得意,折扇轻敲手心,嘴里却说:“不过是侥幸,老祖宗过谦了。诗文一道,存乎一心;心之所发,则妙趣天成。故前人有曰,人与诗文如出乎一。我观四表妹气度雍容,诗文也定是雍容大方,是以锦文大长公主大为嘉赏。”
四姑娘一向自恃才华横溢,却总被二姑娘压着难以出头,这会儿又听了范尹远的吹捧,越发地飘飘然。便不顾老祖宗的阻拦,起身把自己的诗吟诵出来。
范尹远乃是个中高手,不知道还好,一听之下却大感失望。
四姑娘今日所做的诗虽对仗工整,遣词规范,但是了无新意,平庸之作而已。不过,甄家几位姑娘也就是这种水平罢了。
范尹远心想,既然如此诗作都能拔得头筹,想来其他几位姑娘更不如了。京西伯府,号称礼仪诗书传家,实际上也不过尔尔。
但碍着众人在场,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好好好,果然不错,诗如其人。”
“谢谢表哥夸奖!”四姑娘得意洋洋,甄宝人和五姑娘甄笑人均以手扶额,不忍猝看。
老祖宗于诗文方面也没有什么突出造诣,但仍看出他夸赞的有点勉强,怕四姑娘再继续献宝,反而损伤了伯府的面子,便对几位姑娘说:“好了,好了,你们也累了,都回去歇着吧。”
几位姑娘应了一声,依次翩翩退下,范尹远忍不住行注目礼,眉宇间怅然若失。
老祖宗借喝茶的机会,回身和徐嬷嬷交换了一个满意的眼神。美人当前,由不得范尹远不就范。
姑娘们前脚刚走,大夫人后脚进来,对老祖宗说:“母亲,都安排妥当了,表少爷就住正院的西厢房吧,与芸轩做个伴,如何?”说罢,看着范尹远。
范尹远立刻拱手说:“但听舅母安排。”
大夫人微笑着说:“芸轩这会儿还在国子监上学,要申时五刻才会回来。他比你小二岁,明年也要参加春闱,功课却没有你好,以后就烦你多多指点他。”
“舅母客气了,我与他一表兄弟,自然携手共进。”
大夫人脸挂笑容地点着头,心想,这范尹远也是个聪明人,明明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还能说的如此诚挚自然。
老祖宗略作沉吟,对范尹远说:“前两日,我接到你母亲的信,已经和你舅舅说过了。国子监祭酒原是老侯爷的旧属,无甚大碍,过几日你舅舅带你去拜访一下,以后可以跟芸轩一起去国子监上学。”
范尹远心中一喜,立刻说:“如此周到的安排,尹远让老祖宗与舅舅费心了。”
大夫人笑着说:“都是一家子亲戚,什么费心不费心,太见外了。”
老祖宗也佯装生气地板起脸说:“就是,把这里当成自个儿的家就是了,若是再这么见外,我可要生气。”
范尹远点头称是。
又说了几句闲话,老祖宗对大夫人说:“你事情多,先回去吧,我跟尹远再聊一会儿。”
大夫人知道她想问问馨大姑娘的近况,点点头退了出去。
她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叫厨房管事的过来,把今晚洗尘宴的菜单定了下来。又吩咐府里的采办,该买些什么东西叫范家下人带回广州给馨大姑娘。
一鼓作气忙完,她进了偏厅正想喝杯茶歇息片刻,却见二姑娘躺在榻上,手里无聊地玩着帕子,看样子正在等自己。
大夫人立刻来了精神,说:“我正打算让丫头去找你呢,快跟娘说说,你今儿表现地怎么样?”
“娘。”二姑娘翻身坐起,懒洋洋地说,“今儿风头都被四丫头抢走了,不过,七丫头最后倒是吃了瘪!”
“怎么回事儿?”大夫人接过巧丽递上的茶水,浅啜一口问。“四丫头的骨头没几两重,娘看她也就配当个妾,以色伺人罢了,怎么会被她拔了头筹?再说了,就凭她一个庶女的身份,还想嫁入扈国公府,不过是痴心妄想吧……”
二姑娘点点头,这个道理她早就明白,知道四姑娘再怎么蹦跶,也不足畏惧。忽的想起一开始大长公主钦点的头名是甄宝人,而且言语间透出十足的欣赏,眼里闪过一丝忧色。
她抬头瞅着大夫人,迟迟疑疑地问:“娘亲,您有所不知,四姑娘的头名,是薛晓白后来改的。大长公主一开始钦点的,可是七丫头的,而且百般抬举她呢!”
大夫人心里一动,挥挥手,让丫鬟们退下。“二丫头,你和娘好好说说,今儿到底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