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莲汀院的东厢房,好在茶籽有准备,早备好饭留着。甄宝人胡乱吃完,就躺下休息了。正睡得天昏地暗,听得秋芝在叫自己:“姑娘,姑娘,快起来,老祖宗叫你过去。”
甄宝人费劲地睁开眼睛,看看漏钟,原来都申时了。
她赶紧下床,换了一身衣衫,重新梳过头发,又拿浸过凉水的面帕在脸上敷了一会儿,这才疲乏大消。
甄宝人估计着老祖宗有话询问,于是带着秋芝和刘嬷嬷一起过去。
大夫人竟然也在,只是神色疲倦,眼神有点阴沉沉的。
甄宝人上前跟她们行过礼:“祖母、母亲,孩儿不孝,让你们担心了。”
老祖宗仔细看她一眼说:“阿弥陀佛,你平安回来就好,昨日那雨可把我吓的,一宿没睡好。”
站在她身后的秋蔓梨涡浅笑地说:“七姑娘,昨晚老祖宗睡着睡着,还爬起来,非要到佛堂给你念了一遍大悲咒,我们拦都拦不住。”
真有这事?甄宝人疑惑,面上却不显,到底心里不相信,实在流不出感动的眼泪,只好扑通跪下,磕一个响头,说:“孙女让老祖宗担心了,心里万分愧疚。”
“快起来吧。”老祖宗示意秋蔓扶起甄宝人,问,“我听说宜春河回京的桥都被冲垮了,你怎么回来的?”
“桥是垮了,我们乘渡船过的河,走回来到城门才租的马车。”
老祖宗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大夫人不快地说:“你一个大家闺秀,在路上走着,着实不雅。”
甄宝人小声地说:“我是戴着帷帽的,并没有……”
大夫人喝斥:“还要顶嘴?总之,这回你也长个教训,以后安安静静地呆在府里,别到处乱跑了。三清观的古月真人虽说是个高人,但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总是抛头露面,有失体面,知道吗?”
“是,母亲。”甄宝人乖巧地应着,暗暗诧异,今天大夫人是怎么了?跟吃了火药一样。
一旁的老祖宗也诧异地看着大夫人。
“从前你毛毛躁躁,只当你是年岁还小。如今你也快十三岁了,再过一年多就该及笄了。该说的该教的,你们这几个丫头无论嫡庶,都是一样的待遇,学成如何就是你们自己的本事……”
大夫人王氏正说的淋漓痛快,忽然听到老祖宗一声轻咳。心里一惊,这才发现下人们都诧异地看着自己,脸上微臊,柔和口气说,“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了,平安回来就好。”
“谢谢母亲的教诲,孩儿一定谨记在心。”甄宝人说着,取出一封恭恭敬敬地递上,“母亲,这是古月真人给母亲的信。”
“给我?”大夫人诧异,接过信,拆开看了一眼,顿时眉头皱成一团。
老祖宗问:“信里说的什么?”
大夫人不吱声,直接把信给老祖宗。
她看了看,本来斜靠着榻的身子一下子坐直了,脸色凝重地看着甄宝人一会儿。“七丫头,你知道古月真人在信里说了什么吗?”
甄宝人说:“真人跟我提过,说是想收我为俗家弟子。”
旁边一干人等都诧异地倒吸一口气。
老祖宗略作沉吟,问:“这回真人请你去,除了这事,还说其他没?”
“便是为了这事儿,没有再说其他的。”
老祖宗狐疑地看甄宝人一眼,说:“此事非同小可,我跟你母亲要等你父亲放班回来再商量,你先回去吧。”
等甄宝人主仆三人出了偏厅,老祖宗一使眼色,下人们纷纷退了下去。
老祖宗又把信读了一遍,问:“大媳妇,你怎么看?”
要是这事成了,甄宝人跟自己大外甥的亲事也就泡汤了,这怎么能成?大夫人瞬间心思百转,说:“看上去不是坏事,就是不知道古月真人是什么意思?我听说,道家都是师傅找徒弟,若是找不到根基好的便一辈子都不收徒弟。倘若真人看中七丫头对道学的见解,我怕她收七丫头为俗家弟子只是第一步,骗得咱们放心地让姑娘跟她往来,最后却是要化她去做道姑。”
老祖宗心里一紧,这也不是没有可能。虽说如今道门昌盛,有封号的道长地位不低,世家名门也愿意与这些道长往来,结个善缘。
但是伯府是百年诗书世家,岂有让姑娘去做道姑的?传出去别人还当是甄家败落了,这如何能使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