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一马当先,也不用小丫鬟揭帘子,自己揭了进去,其他人等跟着进去。
厅里或站或立,满当当的人。
甄宝人扫了一眼。
只见大老爷甄世弘来回地踱着步,身上还穿着公服,显然也是从衙门里叫回来的。三老爷甄世峻坐在右排首位,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
甄芸轩、三少爷、四少爷、四姑娘、五姑娘和八姑娘都坐着,各房姨娘姬妾都站着,连同昨天才受过三十荆条的琳姨娘都在,也都凝神屏气,满脸凝重。
这么多人,唯独不见老祖宗和大丫鬟秋蔓、大夫人、二夫人。
甄巧人走到大老爷面前,轻声问:“爹,祖母她……”
甄世弘烦躁地摆摆手。
甄巧人不敢再问,抬头看着厅屋相隔的帘子。
立刻有丫鬟搬来锦墩,招呼几位姑娘都坐了下来。
屋子里二三十个人,却是连声咳嗽都没有,只有甄世弘来回踱步的轻轻脚步声。
过了良久,里屋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跟着门帘一挑,大夫人出来了。
甄世弘快步迎上去,问:“母亲她……”
大夫人合什说:“伯爷快放宽心,母亲已醒过来了,阿弥陀佛……”
屋子里响起一片吁气声。
大夫人又对甄世弘说:“母亲要见你,你进去吧。”
“好。”甄世弘急冲冲地揭起帘子进去。
片刻,二夫人领着范郎中出来,到偏厅里写药方去了。
甄巧人终于忍不住了,站起来,走到大夫人面前,小声地问:“娘,祖母没事吧?”
大夫人说:“范郎中说,是急怒攻心,气机郁滞,需得小心将养一段时间才行。”
二姑娘纳闷地问:“好端端的,祖母怎么就突然发病了?”
大夫人斜了甄世峻一眼说:“这个嘛,就得问你三叔了。”
甄世峻抬起头,眼眸深处一抹冷光,问:“大嫂要问我什么?”
大夫人说:“我听说,方才母亲和你单独说话,突然发的病?”
“是。”
“那母亲为何突然发病?”
甄世峻**地说:“我又不是郎中,如何会知道?”
话音刚落,门帘一挑,甄世弘从屋子里出来了,沉着一张脸对甄世峻说:“三弟,你跟我来书房,我有话和你说。”说完一甩袖子,先出了门。
甄世峻站了起来,脸色阴沉地跟着出去。
他刚走出门,甄芸轩盯着他的背影,重重地一拍椅子扶手。
大夫人皱眉,冲他使个眼色,甄芸轩气呼呼地扭过头去了。
门帘又是一动,秋蔓从里屋出来,凑到大夫人耳边低语几句。
大夫人点点头,对大家说:“老祖宗已无大碍,只是身子虚亏,要清静休养,你们都回去吧,这段时间早晚请安都暂时免了,让老人家好好将养一阵子。”
“是。”大家应了一声,陆续退了出去。
甄宝人故意走慢点,落在别人后面,从荷包里摸出二百文递给秋芝,低声说:“你留下,去找个人问问,老祖宗怎么得的病?”
秋芝犹豫一会儿,把钱推还给她,说:“姑娘,问这点小事,何需用钱?”
甄宝人略作思索,收回钱,说:“既如此,那你去吧。”
秋芝点点头走了。
甄宝人回到莲汀东厢房,换上家常便服,这才想起一对点翠兰花钿子还没有归还,想如今老祖宗院子里定是忙乱,只好细心收好,改日再归还了。散了发髻,在贵妃榻上躺着,回想一天,诸事纷乱。
恍惚要睡着的时候,听见脚步声响起。睁开眼,秋芝已站在面前,一张脸蛋微微沁出点汗,说:“姑娘我问清楚了。下午的时候,老祖宗跟三老爷提起婚事,三老爷却说,已过世的姨娘已帮他定过亲,母命不可违……老祖宗一怒之下,吐了一口血,昏厥过去。”
原来如此,这甄世峻果然硬气,不过,就目前而言,于自己并没有害处。甄宝人在心里松了口气,指着旁边的绣墩对秋芝说:“你坐下吧,我有话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