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她捡起一块五两左右的碎银扔给秋芝，说：“这个赏你，余下的你拿去分给她们吧。”指指屋里站着的一干执役下人。

二姑娘越发地诧异了，目不转睛地看着甄宝人。

甄宝人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连忙起个话题：“二姐姐，怎么一直不见三姐姐和六姐姐？”

二姑娘想了想，说：“你不说，我倒忘记了？是有阵子没看见她们了，许是没上这边来，要不叫个下人去找找吧？”

“不用了，二姐姐，横竖都在这花园里。我方才歇过了，这会儿精气神足，便去找找她们吧。”

二姑娘点点头，又说：“先前我瞧她们往听雪亭那里去了，多半在那里歇着。”

“听雪亭在哪个方向？”

二姑娘直直地看甄宝人一会儿，问：“那是年初咱们一起赏梅的地方，七妹妹真的连这个都忘记了？”

甄宝人心里一跳，但依然面色平静地说：“我原就是不长脑子，二姐姐又不是不知道。”

甄巧人莫测高深地笑了笑，低声说：“七妹妹从前是不长脑子，依我看，如今可是太有脑子了，伶牙俐齿，进退有度，慷慨轻财……七妹妹，我只听说过高烧烧坏了脑子，人变傻了的，却还没有听说过将一团浆糊能烧成了米饭呢。”

甄宝人眨眨眼睛，看着二姑娘，只管装糊涂。“二姐姐这话说的，什么浆糊变成了米饭，我怎么听着又糊涂了？”

甄巧人看看四周，人多嘴杂，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便拍拍甄宝人的衣服，又帮她理理鬓发，略微提高声音，温和可亲地说：“小七，你先去吧，听雪亭离此处不远，在北边，也别逛太久。”

原来她的温和亲热是要在人前用的，甄宝人笑了，很配合地点点头。正好秋芝这会儿也发完赏钱了，于是，带着她离开了蔷薇院。

甄宝人前脚刚走，后脚出来的是墙角侍立着的青衣仆妇，她好奇地看着甄宝人远去的背影，一直看到她消失不见，这才另取了一个方向。

青衣妇人沿着抄手游廊走出花园，三步一院，七步一阁，一直到正院，门口的几个丫鬟正坐在白石矶上吃杏子，见到她来，忙站起来，吱吱喳喳地说：“万姑姑好，夫人已念过你好几回了，快请进吧。”边说边挑起门帘让她进去。

这边早有人又向里面传：“夫人，万姑姑来了。”

侯夫人朱氏正斜在美人榻上吃杏子，听见连忙站了起来，迎了几步，说：“万姑姑辛苦了，快过来坐吧。”又叫丫鬟们去泡茶。

到旁边分了主宾坐下，喝过茶，朱氏问：“可挑好人了？”

万姑姑点点头。

朱氏好奇地问：“谁家的姑娘？”

“户部尚书杜家的女儿，相貌可人，行事规矩，性子不弱却也不强。”

朱氏皱眉说：“我记得，杜家不是有个儿子吗？”

万姑姑摇头说：“杜淳年事已高，早已不足为惧，这一两年已是摆设了。他家的儿子又是个不成器，以后非但不能助力，怕是还要拖累着。”

朱氏问：“甄家的六姑娘呢？尤其是那位六姑娘，人长得好，先前在我家老夫人的寿宴上见过，颇为稳重老实，又是个庶出的，兄弟年幼，也没有什么助力。”

万姑姑摇摇头说：“那姑娘只是表面老实，实则心高气傲的，不会甘心久居人下。”

朱氏“哦”了一声，说：“这个我倒是没有看出来，罢了，贵妃既然信任姑姑，你选定了就好，我心里也少一桩心事。这回我亲自下贴请的各府姑娘，姑娘们年少，可能不懂，但是她们家的长辈还不知道在背后如何猜疑呢？”

万姑姑笑着说：“夫人不必担心，大家只当你是为世子相看，侯门世家也不是第一回这么干。”

朱氏叹口气说：“也只能让她们这么想了，便是说我托大也没有法子。”

万姑姑说：“以贵妃之尊，以侯府如今的地位，也不算是托大，世子又年少俊朗，名声在外，京城里哪一户人家不乐意呀？”

朱氏心里稍安，随即又摇摇头，说：“说起铭秀的亲事，又是一桩心事，若是娶个公侯郡王之家的贵女，怕被御丞诟病，说结交勋贵，朋比为奸，外戚成祸。若是找个一般官宦之家的，又怕是个镇不住场的。”

这是人家的家事，还是魏贵妃最看重的亲弟弟，万姑姑不好插嘴，又怕她继续说，便转了话题：“对了，方才见到一位姑娘倒是极有意思。”

朱氏好奇地问：“谁家的姑娘？怎么个有意思法？”

“我听着别人叫她甄七姑娘，想来也是甄文孝公的孙女，这一位，和她三位姐姐则是大大的不同……”

朱氏纳闷说：“甄七姑娘？我只请了伯府的二姑娘、三姑娘、六姑娘，哪里来的甄七姑娘？”

站在朱氏身上的大丫鬟柳眉儿不安地扭了一下身子，心里叫苦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