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武悲从中来，他不敢去想，现在还鲜活的生命，会在三个月以后彻底消失……这个喜欢和自己抬杠的人，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孙捷，不要悲观，你一定看过很多例子，被医生宣告死刑的病人，只要心态好，适度锻炼，注意饮食，到后来都慢慢好转，我有一个亲戚就是这样，他得了胃癌，医生说最多活三年，但是到今天为止，他活得好好的，已经八年了。他热衷于公益事业，保持着善良美好的心，饮食方面清淡为主，医生说他的癌细胞不但没有扩散，还有所减少……”

孙捷打断他，说道：“谢谢你的开导。我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真的，我的心态很好啊，我只不过是比你们去那个地方提前了几十年而已。人都有一死，我能知道自己剩余的天数，挺好……”

他强打笑颜，赵武从他眼里读到了不甘和无奈。

“不要悲观，听说中医不错，你试试中医。”

孙捷笑着说道：“我吃不吃药都是一样的。赵武，你还记得孙浩吗？”

“我记得，你的弟弟。”赵武说，“他离开已经快两个月了吧，时间过得真快，你失去了弟弟，我也失去了哥哥……”

孙捷说：“我比你好一点，我知道他在什么地方，而你，连你哥哥在哪儿都不知道。我弟弟是我心中的回忆，而你哥哥，却是你暗藏着的危险。所以，我比你幸运。”

孙捷继续说道：“我想起孙浩，就想起他生前的遗愿，他是做私人侦探的，打入新兴医院的太平间，但是，却命丧那里，我想起来就觉得遗憾。这个遗憾我不能也带着去见他。要是到了那边，见到他，他问我，哥哥，那件事情究竟是谁做的？我怎么回答？我说我不知道……他一定会失望的。那样，我们两人都将永远遗憾。”

赵武听出了孙捷话里的意思，他问道：“那么，你想怎样？”

“我不做警察，但是我还可以去做私家侦探。我去完成我弟弟的遗愿。”孙捷说。

“何必呢！做警察和你去做私人侦探，都是查这件案子，你又何苦是受那一种罪？做私人侦探很辛苦，还很危险。”

孙捷点头道：“我同意，做私人侦探会很辛苦，没有搭档，没有后援，很多时候都会有生命危险，但是，做私人侦探却有一个比做警察要好的特点，那就是自由。我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想去哪儿，就可以立刻去哪儿。不用打报告，不用服从别人的命令。这就是自由，我希望我在最后的时间里，能拥有这份自由，同时，我可以帮助孙浩，找到那个人。相信我。”

赵武无言以对。孙捷的样子，那是一定是下了决心的。他要做的事情，以前，他不能阻拦，现在，孙捷处在生命的边缘，他更加不会去干涉他的自由。

“孙捷，要不要我帮助你什么？”赵武说，“要是以后你有危险，或者需要帮忙的地方，我希望你还是能想起我。”

孙捷俏皮的笑着，将头凑近，说道：“到时候你敢将你们内部的消息告诉我吗？”

赵武为难了。这可是秘密，泄露了秘密，他会受到惩罚的。

“我不会为难你的。”孙捷笑了，“这就是你与我的不同，我能抛开一切，你不能。因为，你要活下去，要生存，要工作。而我，没有明天的人，要这些做什么？”

赵武伸出手，拍了拍孙捷的肩膀，他亦无语，孙捷说的对，很多时间，他真的是身不由己。他要想到自己的前程未来，他不能够抛下一切，去追随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能理解孙捷的绝望和决绝。

如果是他，那个得了绝症晚期的人是他自己，是赵武，他想，他一定也会像孙捷一样，不顾一切的要去探索事情的真相。不然，他将死不瞑目。

两人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不语。孙捷透过窗户，望着外面大树上跳跃的小鸟，他的眼神空洞而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