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帅望与冷先大雪中出了屋,区华子问:“能辨清方向吗?”
帅望看看指南针:“不容易,幸亏我们功夫好。”
区华子忍不住笑,过一会儿:“帅望,难得你经过这么多事还能这样乐观。”
帅望笑:“人人生命中都充满苦痛,能选择的只是乐不乐。”
没事找点乐子吧。
区华子再次欲言又止。
帅望问:“过得好吗?没人难为你吧?”
区华子道:“人人生命中都充满苦痛,所以,也没什么可报怨的。”
帅望笑:“对,只有敢不敢表达的反对,没有无人反对这回事。不过,如果有什么激烈冲突,我可以表示支持。”
区华子终于道:“抱歉。”
帅望移开眼睛:“没关系,我自己的责任最大,你们不过起了少部分作用。”
区华子道:“我希望当初信任你,支持你到底。”
帅望沉默一会儿:“不能要求那样的信任,你也不必付出那样的信任。质疑是好品质。”
区华子道:“我以前认为,你对陌生人……”
帅望苦笑:“我一直如此,我现在也并不是一个公正无私的人。你看,我会为救自己国人杀死别国的人,我不是会坐在一边看他们厮杀的人。大到国家小到个人,我会帮自己人。”别,你千万别误会,我救人是一回事,众生平等我还是做不到,你千万别说我欺骗你的感情。
区华子道:“帅望,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对我在那场内战中起到的坏作用,感到报歉。我不懂你在整件事里是否应该负最大责任,我只知道,你在区家的事情里没有过失,那是我的责任,从最开始我就没考虑掩盖真相对你的伤害,你帮助了我,我却选择隐瞒对你有利的证言。”
帅望再次移开眼睛,笑笑:“不必放在心上。”
区华子低头,咬牙,跪下:“我很抱歉。”
帅望愣住,呆了一会儿才伸手扶起:“别,那不值得你这样……”韦帅望尴尬难过,对,他心眼小,不能哈哈一笑就原谅,可是人家跪下道歉,他又觉得,哎,这太过了。
矛盾一会儿,韦帅望的感觉就是,我好想揍你……
不过,我上次好象直接揍过了,好吧,那就算了吧。
帅望叹气:“老区,唉,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
冷先心里想,干嘛过去啊,你抱歉你就切腹自杀呗。一场战争呢,对不起能起死回生啊。
帅望裹紧冷先的披风,从那件事后,这个世界的温度不一样了。
大风雪,靠指南针走路其实挺有意思的,标志性地型有时就在十米外,你就看不到,只能感觉到,我在下山,我在上山。有时候脚底下就是不见底的深洞,雪盖着如平地一样。韦帅望和冷先“嗖”地一声没入雪中数次,亏了高手们都眼疾手快地抓住对方了。小韦终于又想起来他小时候玩过的滑雪板。木板大一点,雪够厚,承重面积大,人就不容易掉下去。
难得的滑雪圣地啊。
两位高手以飞一般的速度踩着木板划下雪山,韦帅望笑道:“我们已经超越人类的极限了。”然后,韦帅望的滑雪板被绊了一下,整个人飞出去,先在半空翻了个跟头,然后狗刨状划水动作,然后肩头着地,一个侧翻,一个前滚翻,一个狗□,一个头扎到雪地里。滑雪板也飞得老高,冷先眼急手快,伸手抓住他的滑雪板,才没被打破头。
急忙从一个大字型的雪坑里把韦帅望拎出来:“摔伤没?”
帅望大乐:“这简直是飞啊!就是起降架打开的不好。”
冷先无奈地:“要不要重新着陆一次。”
韦帅望道:“我这个跟头已经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了,不能把路都走绝了,让后人无路可走啊。”一边抹去一脸的雪沫子,一边纳闷:“什么东西绊了我?”
冷先四望,雪地里到处是一尺高的小树:“好象是松树。”
韦帅望走过去拉拉:“我还没见过整片全是小树苗的自然林,这里不象烈士陵园,咱也没有值树节……呃!”
韦帅望往下扒扒:“是整棵大树的尖啊!这里雪这么厚?不可能啊!”
冷先道:“可能,这里就是山谷,两边的雪都往下落。”
韦帅望忽然记起,当年,他滑雪下山,身后紧跟着无数冰雪石块的情形。帅望微笑:“雪崩,是雪崩。”
冷先道:“若如此,这里还有可能雪崩,我们快走。”
帅望笑笑:“九土耕不尽,武皇犹征伐。坐恐塞上土,低于雪中骨。”
冷先纳闷,你在唱歌吗?
帅望沉默一会儿:“雪中骨,你说,是慢慢把他们冻死比较人道,还是雪崩一下子死掉比较人道?”
冷先道:“教主若能速战速决,岂不两全?”
韦帅望垂下眼睛:“我们走吧。”欣赏个雪景都能欣赏出灾难性屠杀来,足证老子恶魔转生。
苦笑,落人口实了。自古名将无好死,以杀人起,以被杀止。
此处牛羊有恶犬守护,想染指,恐断指而回。
雪地中,一个闪光的红色烟雾弹起。远处,一个红弹相应和。
韦帅望找到北军营地。
风雪中,帅帐的棉布帘子掀开,眉毛头发皆白的韦帅望,野狗一样闯进来:“冻死老子了,快拿热茶来!”
梅子诚来不及开口,先把自己手里半杯热奶酒递过去:“快喝,你居然在这种大雪天找回来?”你是真神啊!
帅望大口喝完,回头看冷先肃手而立呢,笑:“嘻,不好意思,再来一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