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的话里很不干净,可延纳并没有生气,他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微微转身,轻声道:“不想我现在杀了你的话,就闭上你的嘴,随我来。”
狗剩一愣,心中腾起一股不怎么好的预感。这家伙什么意思?想把自己带哪去?
虽然心中疑窦万千,不过狗剩却深深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眼前这家伙可是个明意境界的高手,自己有小白龙在的时候或许还能与之周旋,但此时小白龙陷入沉睡,自己一个人是万万杠不起的,还是得徐徐图之。当下舔了舔嘴唇,和这家伙一起出了学宫西边的这个小门,往西山而去。
一路之上延纳只拣偏僻难行的山道上山,恰巧又避过了西山上的两个村庄,走的是一条狗剩从来没走过的路。狗剩心中暗骂,看来这家伙对应天学宫以及佳鸣谷的地形当真是了然于胸,古怪乎水谣有子母蛊都找不到这小子。心中腹诽无数,可面上却保持着淡定平静的神态。
延纳一路上山,并未回头看上一眼,然而狗剩却很温顺,因为他知道以眼前此人的道行,自己就算想跑也是跑不了的。好在就眼前观之,这个家伙还没有透露出来对自己不利的想法,这让狗剩略微放心,心中也舒缓了些许。
延纳的灰色长袍将他紧紧裹住,从后面看好像是一团灰色的幽雾。狗剩也是灰色的杂役服饰,但和他比起来,却远远不及其幽深诡异的姿态。行了许久,延纳忽然开口问道:“你没有赶到不适?”
狗剩愣了下,接口道:“什么?”
“没什么。”延纳停住了话头,神色有些怪异,轻声喃喃:“怪了......”他这声喃喃语气很轻,狗剩并没有听到。很快的,延安便又开口问道:“水谣的伤,是你治的?”
狗剩明白他说的可能是水谣肩头的伤口,当下也不回避,而是点头道:“没错,你怎么知道?”
延纳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摇头叹道:“我只知道她是个很粗心的女孩子,很少受伤,也不会疗伤。”
这句话说的好奇怪,好像是正和别人絮叨自己家的小妹妹如何如何一般,听语气平淡舒缓之极,乍一听让人有种错觉,似乎水谣和延纳之间的关系很是亲密,如同兄妹。狗剩很不喜欢他的语气,心中有些不满,当下冷嘲热讽道:“哦,是吗?所以你就杀了这个很粗心的女孩子的一家?”
延纳猛然停住脚步。
狗剩也停了下来,直视眼前人的后脑勺,针锋相对。
半晌,延纳才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轻声道:“她和你说了多少自己的事。”
狗剩歪着头,嘿然道:“倒是没有多少自己的,都是关于你的。背叛族类,杀害族长,屠戮同胞,这些她倒是说的清清楚楚。”
延纳沉默了片刻,狗剩以为他要争辩什么,却听到他悠悠道:“很多事她并不明白。”停顿了一下,延纳又道:“自然,你也是不明白的。”
狗剩嘿的笑了一声,并不接话。
延纳失笑,喃喃道:“不管怎么说,总是我欠她的,这点我无话可说。”
狗剩反问道:“你昨夜还想杀了她。”
延纳再次沉默,忽然回过头看着狗剩,问道:“你懂得什么?你以为我想杀她,还是以为我需要斩草除根?若我想杀她,早就在苗疆动手了,何须等到来了中原。你当真以为在她追我的一路上我没有机会杀了她吗?”
狗剩沉默,可却是不屑一顾,表情冷漠,微讽道:“真他妈矫情。”
延纳皱眉:“矫情?”
狗剩翻了个白眼,不再接话,而且表情丰富,俨然是不想再和他说话的样子。延纳也不去纠结狗剩此时的样子,只是四下看了看,轻声说道:“到了。”狗剩环顾四周,愕然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跟着延纳走到了西山山顶,此处怪石嶙峋,最高的坐石峰上有一棵倚着悬崖峭壁而生的巨大松树,枝干弯曲,根节虬乱,好似一副山水泼墨画。够剩心中大异,忍不住问道:“你把老子带这儿干嘛?”
延纳平静道:“受人之托,让你在山顶待上两天。”
狗剩微微眯起眼,冷声道:“什么意思?”
延纳随意寻了个石头坐下,喘了口气,目视前方层峦叠翠,云雾弥漫。脚下是大雾遮掩的应天学宫,看着好似琼瑶仙宫,出尘唯美。不过这架势却是摆明了一个意思:你猜我会告诉你吗?
狗剩暗恼,忽然福至心灵,脱口道:“你和董老先生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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