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延蒙蒙听得有些愣了,她第一次发现,眼前少年老成的七少爷竟然像个孩子般无助。这种感觉很是奇妙,好像一个人,在你身前表现的总是深沉而阴郁,好像一直以来都生活在黑暗之中,鲜见光明,而此时此刻,却有难得的纯真善良,甚至在他说话的时候,才暴露出了他真实的年龄——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啊。
“我本来想着直接就走了,可想来想去,还是想找个人聊聊,随便聊聊,随意说说,我根本不抱希望能够在眠月楼再次看到你。就像我刚才说的一样,此时你停留在眠月楼,几乎等于死路一条。”
狗剩的声音刚刚落下,绵延蒙蒙已经笑了起来:“如此,不是正好吗?”
狗剩愣住,看着绵延蒙蒙平静的眼神,一切了然于胸。
如此,不是正好吗?狗剩明白,绵延蒙蒙已经不想活着走出渭城了,狗剩不明白她这句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但是只要有一分,便是足够了。他很想还一还绵延胧胧的债,那不妨从绵延蒙蒙做起,如此,好歹能够在去到东瀛后,还她一个姐姐。于是狗剩很严肃的伸出手,面对着绵延蒙蒙,沉声问道:“与我一起走如何?”
小可可皱起眉头,斜斜看了绵延蒙蒙一眼,最终还是没有说一句话,而是侧步走开,站在花丛中用不屑的眼神看着绵延蒙蒙,很是不满。孩子的心性总是很奇妙的,她们一方面很喜欢和比自己大的女人在一起,一方面又无比讨厌很比自己更成熟的女人在一起,这种奇妙的心境甚至连闻名天下的董承运老先生都没有解释的清楚,更不用说狗剩了,他自然也是看不出来的。
绵延蒙蒙发了会儿呆,然后对狗剩轻声道:“要去哪里?”狗剩笑了起来,“不管去哪里,总比你现在待在渭城的好。”这话刚刚说出口,狗剩又忍不住接道:“我去哪里,你自然要去哪里,这点毋庸置疑。”
绵延蒙蒙忽然就哭了起来,说不出任何原因,也不知道任何因由,完全无预兆,她便哭了起来,哭倒在花丛之中。或许是因为狗剩那句“与我一起走如何?”也或许是因为最后补上的“我去哪里,你自然要去哪里。”也或许是最最后说的那四个字“毋庸置疑。”其实不管哪个字眼,对绵延蒙蒙而言,已经是难能可贵足以珍惜的了。
她缓缓站起身,看着狗剩,同样认真答道:“好啊。”
如此两个字,便已是足够了,至少对绵延蒙蒙而言,是足够了。
狗剩闭上眼,点了点头,好像对一切都很满意的样子。其实他确实是很满意的,隐藏在心中很多年的那些东西,是仇恨也好,是愤慨也罢,哪怕是觉得这世界上再不会有人和自己一样的孤独悲凉,都在这个深夜里被稀释的干干净净,这种感觉真的很满意,至少在这一刻,狗剩觉得自己无比的轻松。
但也无比的茫然。
“我在想,宋敬涛死了之后,我一定会手足无措,因为我知道,报完仇之后的人会觉得整个世界都非常的空虚。好在我还答应了很多人要做很多事,至少在很多年后,我依然会很忙碌。”狗剩轻轻抓过绵延蒙蒙的手,与他站在一起。狗剩年纪不大,但个子窜的很高,哪怕和比他大了不少的绵延蒙蒙站在一起,仍然显得修长挺拔。他脸上带着一个混混永远无法带有的复杂表情,轻声道:“我要先去西晔去看看叔,把叔挪到燕国,与那娘们在一起。”
绵延蒙蒙点头,“那就去晔国。”
狗剩深吸一口气,抓紧了绵延蒙蒙的手,喃喃道:“一路向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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