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今天,楼靖用这句话替自己正了名,在正名的同时也湮灭了他们这些年来的自欺欺人。
楼煌脸上的神情宛若冰封,心下自嘲,原来这五年来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在那个男人的意料之中,也或者说他根本就是在那个男人的暗中牵引下做下的这一切。
可笑的是他还自我良好的以为,现在的自己已经拥有了足以匹敌那个男人的实力,以为可以和男人势均力敌的抗衡。而显然就像那个男人所说的,无论是他还是莫子熙都太天真了……
自己长久以来的猜想被印证成真,夏安安无法形容当自己听到楼靖说出那句话时的心境。本以为的释然并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诚然,楼靖当年的做法是着眼于帝国的未来,也正因为他当年的血腥屠戮才会有现今安宁祥和的帝国。可这之间的因果联系却并非必然,夏安安犹记得当自己被从暗牢中释放,心绪渐定时所看到的帝国,由于‘血染凯旋台’事件,整个帝国群龙无首,民众陷入难以名状的恐慌和混乱之中。当时的帝国,几乎难以为继,她甚至不止一次的以为帝国会在下一刻分崩离析。
若非楼煌及时就职,若非他在就职后便雷厉风行的推行了一系列行之有效的政策,哪怕这之中出现任何一点万一,想来东帝国在意不复存在。
她无法劝服自己说楼靖当年所做的一切都是全心全意为帝国着想,而没有任何投机的色彩存在。男人对待这片生他育他的土地,给她的感觉就好似,哪怕他一不小心把帝国‘揉碎’了,只要能在重新建立起来,为此所付出的一切代价就都可以一笔勾销。
就像男人说过的,少数的牺牲是无可避免的,无论是在战场还是在别的什么地方,只要牺牲能换来相应的益处,那就是值得的。
如此残忍,却理智。
夏安安无法言明男人的说法、做法到底错在哪里,也许在这个时代背景下确实没什么错,但她却无法完全认同。
雨声渐大,风也呼呼的刮了起来,头顶的天空稠黑如浓墨渲染,即使此刻中央区的射灯全部都开着,也无法将其完全照透。
宴宣部的工作人员在疏散了民众后便在楼煌的示意下,相继离开了。几队巡逻兵也都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该站岗的站岗,该巡逻的巡逻,该休息的休息。
介于天气、时间等一系列问题,中央广场这一片的建筑物以及一些军用设施的抢修工作被延迟到了明天,此时数十台saniter正来来回回的忙碌,做着最简单的初步清理工作。
楼煌巡视着saniter的工作情况,缓步走到莫子熙身侧,他周身也已经被雨水淋湿了,原本朝后一丝不苟梳起的发此时湿漉漉的垂落在额前,不算多狼狈,却也淡了初始的意气风发。
“走吧,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去处理。”他说。
无论是针对此次楼靖的突然‘造访’还是眼下没有圆满落幕甚至弄巧成拙的露天化妆舞会,他们都需要给整个帝国一个交代。
闻声,莫子熙垂下一直高高仰起的头颅,摘下鼻梁上已经完全被雨水模糊的眼镜,用濡湿的白帕慢条斯理的擦拭了一番后,并没有再戴上,而是直接扣进了上衣的衣兜里。
他侧头看向楼煌,没有戴眼镜的他,双眼不似往常般犀利,氤氲着些许的迷蒙。
只见他嘲讽的勾起嘴角,摇着头冲楼煌道:“差点就因为那个男人的话动摇了心智。”
楼煌未接话,给了他一个了然的眼神。他们都一样,皆因为男人的话深陷自我否定的泥淖中难以自拔。幸而,现在都已经清醒了过来。
两人临走时,楼煌瞥了一眼立在中央广场入口处的两道纤细人影。
莫子熙也眯眼望了过去,淡然的神色间泄露出些许的复杂,想了想才说:“夏安安的事就交给西亚吧,我想她一定会处理好的。”
对此,楼煌不可置否,又看了两人一会儿,默然点了点头,便协同莫子熙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