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很想回到侯夫人的位置上去,和其他命妇站在一起,但是如瑾暗暗拽住了她,让母亲与自己一起站在石阶上,接受满京贵妇的仰视。那些人好奇地张望,探询,心思百转地猜测,最后露出或艳羡或嫉妒或不屑的目光,如瑾只是一一朝众人扫视,与每一道质疑的目光对视,将她们压得移开眼睛。
这是她一定要做的事。
让母亲站在高处,让别人需要抬头才能看见她。这里的所有人都要默默接受她们母女与众不同的事实,要承认她们是更尊贵的,无论情不情愿。
这不仅仅是为了荣耀。更是一种压制。
绝对的尊贵,绝对的权利,高高在上,不容置疑。如瑾是皇子侧妃,但绝不是普通皇子的侧妃,秦氏是侯夫人,但也不是普通的侯夫人。
她们是长平王的亲人。
如瑾要让所有贵妇知道,长平王的亲眷是凌驾于她们所有人之上的。不管她们的父兄子侄在朝中对七王持什么态度,她们这些人,都要先承认七王亲眷的高贵。
谁有不敬,绝不姑息。
谁敢冒犯,就是在冒犯长平王。
正在京外带兵讨贼的长平王,必须得到所有人的拥戴与俯首,如瑾不允许有人挑衅他的权威——如果连表面上都敢有人挑衅,私下里就会有更多人跃跃欲试,那些观望的人心思便会活络起来。所以,她很希望底下这群命妇中跳出一两个不懂事的家伙,正好让她杀鸡儆猴逞一逞威风,无论其人是否有意冒犯,都要借此让大家知道长平王的绝对地位。便是形式上的地位,也不惜一争。
人心,在起了刀兵的时候,以恩德感化往往没有成效,强势的手段反而更能有效震慑。
只可惜,直到熙和长公主和静妃轮流训话完毕,底下也没有一个人失态,全都规规矩矩站好听命,连一声咳嗽不闻,更别说站出来指责秦氏站位于礼不合了。看来在局势微妙的时候,大家言行都十分谨慎。
训话之后大家按品级高低排着队往弘度殿走,除了身体不方便的老弱孕妇被放回家中,其余人全都要去参与祈福。如瑾在人群中看到好些熟悉的面孔,其中包括宋王妃和穆嫣然。多日不见,宋王妃清减许多,但仪态依旧端庄稳重,倒是穆嫣然失去了往日明艳,像是受了霜的花儿,怎么看都是蔫蔫的。
但是命妇们在弘度殿外等候时,如瑾却无意间发现穆嫣然陡然提起了精神,瞬间变得荣光焕发起来,一双眼睛不住往某处瞟,嘴角还噙着笑。看样子,十分得意,仿佛在幸灾乐祸似的。直到察觉到如瑾的目光,她往这边看了一下,才转头恢复了常态。
如瑾就往她先前看的方向瞄了一眼,意外发现那里站着的也是熟人。是威远伯府的小姐海霖曦。嫡女们被要求随同母亲前来,海霖曦是跟着威远伯夫人进宫的。但她和穆嫣然不是表姐妹吗,关系很要好,还曾私下里商量选秀的事,怎么方才穆嫣然的眼神……是那个样子?俨然在欣赏宿敌落难。
就算两人生了嫌隙,该幸灾乐祸的那个也该是海霖曦才对。穆嫣然昔日是风光的六王宠姬,现下随着六王一起闭门思过,什么地位荣耀都烟消云散了,她还有资格笑话海霖曦吗?如瑾觉得自己没有看错,穆嫣然方才的眼神就是嘲笑。
再看海霖曦,垂着眼睛肃着脸,眉宇间一股怨气。抬头间和如瑾目光对撞,隔了那么多人的距离,如瑾却十分明显地感受到了强烈怨恨。
她恨什么?自己统共也没和她见过几面,比路人差不多的关系,哪里招她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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