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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绫谢恩退下去了,临走时留给皇帝一个意蕴悠长的微笑。_!~;
接下来的时间里,皇帝似乎变得心情很好,别人敬酒他接受的次数多了,谁和他说话,还能得个笑脸。皇后看在眼里恼在心里,不住往底下静妃那里瞟。这场宫宴大半是静妃筹备的,殿上歌舞虽然源于宫廷舞坊,但也少不了静妃的许可安排,定是她捣鬼在先,否则萧氏怎么可能闹这么一出!
静妃倒是一切如常,对皇后的眼风视而不见,她话最多,最热情,且带着儿子在身边。稚龄的十皇子明微偶尔说一两句童言童语,颇为可爱。今天皇后的唯一嫡出泽福公主也来了,十二岁的小姑娘,因长年病弱看起来像是未满十岁的幼童,她不常在人前露面,跟其他几个嫔妃宫人所出的姐妹也不亲近,唯有十皇子明微隔着老远总和她搭话,十分热络的样子。
大概是明微太热情,静妃太玲珑,皇后一直没找到跟静妃挑刺的机会,陪在皇帝身边,脸上笑着,眼里却是闷闷的恼恨。
且不说后妃们如何,几家皇子和内眷们都比较收敛,除了客套的敬酒陪酒之外,多余的话说得很少。长平王这边没什么,他本来就长年不得待见,这种场合开言极少,张六娘和如瑾又都是沉静示人,所以这一家的沉默并不明显。太子那边,太子身为长兄偶尔说一两句兄友弟恭的和气话,比平日少些,也还过得去,他妻子高傲惯了,除了奉承婆婆之外不喜和别人说话,这时候寡言少语一些也不会引起旁人注意。
倒是永安王一家,明显与往日不同了。永安王素来温和,人缘极好,和谁都能搭得上话并让对方如沐春风,因此一直是宫宴上言语最多的皇子。这次却是沉默得太多了,再加上他瘦了许多的身子和微陷的眼眶,显见近来过得很糟。而他那位八面玲珑的侧妃穆氏,也从活跃人物变成了守礼静女,不多说一句,笑容亦是有限,看起来比宋王妃还安静,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
永安王府周围一直没断了禁卫的“保护”,皇帝并没有明确下旨将他怎样,但显见是半囚半困起来了,宫里上下全都心知肚明,因此今晚的宴席也没有人主动和他们一家搭讪,都恐惹了皇帝不快。永安王一家所坐的桌子,就成了被热闹包围的冷僻之地。
在热闹与冷清的交织中,这一年的除夕宫宴如常进行着,吃喝,敬酒,恭维,攀谈……如果不往深了想,其实与往年没什么明显的不同。到了将近三更的时候,按惯例放了烟火。帝后为首,所有人都走到殿外去看。
茫茫雪地上是巍峨层叠的宫墙,再往上,星光满天,一个又一个寓意吉祥的烟花炸开在高天,绚丽而清冷。_!~;
如瑾站在长平王身侧,抱着手炉仰头遥望,沉默着。长平王偶尔侧头时,看见她头上金钗细细的流苏在耳边轻轻晃动,明闪闪的光,衬得她一张素脸越发似霜雪,冷而莹洁。“在想什么?”他不由相问。
在烟花的炸响和大家的笑语中,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几乎听不见。如瑾转目看见他的唇形,才推测出他在说什么。
当然是在想前世了。宫里的烟花,她看过,此时再看感觉又是不同。不过,这些话却是没法说的,她只笑了笑,随口道:“想以前的除夕。”
于是下一刻,她的手便被捉住了,隔着斗篷和宽大的袖子,旁人倒是看不见。长平王摩挲她的指腹,力道很轻,痒痒的,“包括去年那个么?”
去年的除夕前一晚,正是他潜入她闺房守岁的时候,两个人下了棋,她输得很难看。如瑾不由笑了,又有些感慨。
“宫宴什么时候结束呢?”
“快了,放完烟花发了赏,就该散了。”
那就快一点吧。如瑾暗暗期盼早点离开这个地方。近距离观看烟花当然美得很,但是她一点儿不想在宫里多呆一刻。这场宴会枯燥而无聊,表面和和美美,底下却充满了让人不舒服的蝇营狗苟,就像此刻未曾化尽的雪地,看着干净,挖下去,全是泥水。
察觉她的不耐烦,长平王凑过来低声笑道:“再忍一会,就快了。今年早先有旱情,宫里一直‘节衣缩食’到现在还没改,烟火不会放太多的,要省银子周济子民。”
“轻声。”如瑾皱眉,左右看了看,除了张六娘站在两步之外,其他人倒是都远了些,想必听不到。但他也太不谨慎了,总归是在宫里,说这种嘲讽的话做什么。
长平王笑笑,住了口。
果然如他所言,烟花放了没一会就停了,最后一个龙凤呈祥炸响在天边后,除了帝后,所有人都跪下山呼万岁,结束了这场烟火盛放。皇帝点头,伸手命起,皇后笑着命人发赏。
就在大家都准备散场的时候,一阵隐隐约约的惨叫断续传过来,让众人不由一愣。这种喜庆时候,谁在不长眼地添堵?凝神静听,那声音又响了一次,却是听清了,是在院外。
皇后给身边的人递了一个眼风,马上有内侍匆匆跑出去查看了。须臾,带了另一个内侍回来,看服饰是个小领头。
“给皇上、皇后、各位娘娘、王爷、公主、各位主子们请安。”这人跪下磕头将所有人都问候了一遍,回禀说,“是底下放烟花的一人不小心弄倒了炮筒,伤了腿,已经抬下去治伤了,惊扰主子们,奴才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