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映澴脸上无甚表情,看不出来有任何怒气,只淡淡道:“太子对下人倒是疼爱得紧啊。”
“不比皇上,对别人的妻子也疼爱得紧。”钟离钰的声音很低,除了近距离的连舟之外,没有人可以听得到。
连舟忍不住想笑,他这是在说唐映澴夺宋铮之妻的事情。
钟离钰还是规规矩矩道:“自然比不上皇上爱民如子,恩泽广布。”
连舟觉得钟离钰心思不是一般的坏,先是弄得人家很没面子,然后又借机拍人家马屁,让唐映澴想发火都只能忍着,不然别人会觉得他没修养,不够大气。
唐映澴之所以会称连舟为钟离钰的下人是有原因的。在此之前,钟离钰死死咬定说连舟是他从宣殷那里带过来的,不是什么孟府的人,孟府那些护卫想反驳,可就是拗不过钟离钰的蛮横不讲理,他嚷着连舟是他的小宫女,宣殷侍卫也一起作证,言词凿凿地说连舟是宣殷皇宫的人,更有甚者,把连舟的身世,什么时候入宫,家里有几口人等等一系列事情都编造了个彻彻底底,唐映澴千想万想也没想到钟离钰会这么无赖,孟景儒对此也表示钟离太子太不按常理出牌,是个让人头疼的角色。
葫芦丝细腻圆润的乐声响起,轻盈高昂的芦笙也随之相和,再配上柔婉清丽的笛箫,管弦声声,气氛慢慢地平和了下来,众人推杯换盏,酒酣耳热,谈笑声也渐渐大了起来。
唐映澴淡淡一笑,眼神若有若无地瞟向坐在钟离钰怀中的白裘少女,沉声道:“阳安,朕身子有些冷了,去把纳阳进贡的那件盛裔山雪裘拿过来。”
阳安揣测着他此举的意思,见唐映澴意有所指地笑了笑,他便放开胆子,道:“那雪裘昨晚落在婕嫔那里了,奴才立刻遣人拿过来。”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是却很尖利,恰到好处得能让大部分人听见,却又不会显得刻意。
在座的人都是一个比一个精明的,阳安虽然只说了两句话,但这里面的意蕴却是非常丰富的,婕嫔,澹台婕是也,昨晚落澹台婕那里,就说明皇上昨晚定然摆驾澹台婕的宫殿里,缠绵恩爱,更令人觉得有趣的是,阳安前面那句话非常多余,这摆明了就是要说给某个人听的,而这某个人,无疑就是澹台婕的亲生女儿,宋莲舟。
唐映澴笑笑:“不必叫人去拿了,传个信让婕嫔送过来吧,她整天呆在殿子里该也倦了,唤她出来热闹热闹也好。”
热闹热闹也好。这话说的,当真一语双关。
孟回脸上染了些酒意的红晕,让他精致的五官更显魅惑,他淡淡抬眼,目光扫向钟离钰怀中的少女,见她只是沉静着脸,并未有何异常,他便不动声色地把目光收回。
众人偷偷交换眼色,脸上都是看好戏的表情,母女相见,却不能相认,该是何等的有趣。
连舟从钟离钰怀里探出小脑袋,道:“钟离钰,放我下来。”
钟离钰见她神色严肃,也不再耍无赖,依言将她放到她自己位置上坐好。
连舟微垂着首,努力思考着令人纠结的情况,澹台婕是宋莲舟的母亲,现在遇到亲娘,她该是何种表情?正常情况下该是抑制不住痛哭起来,可是这澹台婕却背叛其父,改嫁他人,所以宋莲舟多多少少会对她有些怨恨。
连舟在心里低叹一声,这真的是一场心理战,更是对她演技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