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舟吐了吐舌头,不承认也不否认。
孟回撂下这句话后,也没再看她,又从桌上拿起了书,指尖轻轻翻动着,默不作声。
连舟本来以为他知道自己希望他走,会一拂衣袖含着薄怒离开的,没想到大半时间过去了,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连舟抬目怒瞪着他,见他仍是眼观书页,一副淡漠如风的样子,不由转过头去,索性不再看他。
孟回嘴角若有似无地噙了一丝笑意,刚开始的怒气在看见她有苦难言的憋屈面容时消敛无形,他放下书本,轻咳了一声引得女孩子转过头来后,说道:“知道我为什么待在这里,不走吗?”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你的小九九?连舟在心里暗嗤道。
“因为,这里。”孟回伸出修长的食指。
连舟顺着孟回的指尖看去,只见他的颈间有一个极为显眼的牙齿印,一半藏在衣服里,一半暴露在空气中,存在得十分暧昧,足以令人浮想联翩。
这分明就是昨夜连舟咬出来的。
孟回淡笑道:“这样,我还怎么出去?”
他刚刚还跟唐璃在说事情,却见唐璃盯着他的颈看,一脸不怀好意,他忽然忆起昨夜被连舟咬伤,不由大窘,当下便跑了回来。现在已到中午,他一个上午都在和涵卫们布置事情,那岂不是,他们都看到自己颈子上的痕迹了?难怪那时候他们看自己眼神怪怪的,想笑又强忍着的表情。
他拂袖跑回房间,刚开始还憋着一肚子气,不过现在看她一脸敢怒不敢言,心里顿时舒心了不少。
连舟望着他似有些得意的笑容,咬牙切齿后终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午后的阳光灼得有些热人,知了跳跃在窗外静穆的柳树间,发出难耐的呻吟声,远远望去,黎绘湖里好似升腾起袅袅的白烟,满池的水宛如静止的镜面,又像是经历岁月的眼,空明而无神。万里无云的天际上一蓝无底,仓促得连一只飞鸟也没有。
坐在桌边的少年手执青卷,额间冒出薄薄的细汗,发丝微微濡湿,略贴在好看的眉毛上。他一手屈肘卧书,一手自然平放在桌子上,深黑的眼睛平静而无波澜。少年五官精致,皮肤细腻如细瓷,周身散发出一种遗世独立的清冷气息,在这个喧热的夏日,不自觉就让人安定下来。
连舟微微扫了聚精会神的少年一眼,努了努唇,轻声叹了句好定力。
孟回却像是听到了般,从书本间抬起头望了她一眼,莫名地笑了笑,然后又低下头去,静静不语。
似乎对书中的内容有所思考,孟回微微抿了抿唇后,又抬起手捏着眉间。抬手的那一刹那,连舟正好看过来,却见少年的手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从食指中间而始,斜穿过掌心,划下极为突兀的一道刀痕,淡粉色的新肉从手心凸凸地冒了出来,衬映在白皙的皮肉中,显得那般不协调。
连舟的眼睛变得有些沉,她转过脸去,看向窗外一望无际的天空,澄明得一片水蓝。
此刻的连舟侧首望着窗外,心里有些百味杂陈,这时的她并不知晓,一蓝如洗的天空转瞬就将染上阴霾,深郁的黑色浓得化也化不开。
此时对坐在少年面前的她更不可能知道,这一切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此后这样勉强算得上安宁温馨的氛围将彻底在她和孟回之间告罄,那个在午后阳光下微笑捧书的少年就此化为朦胧的剪影,时间苍老无力的手再也无法将一切复原成最初时的明净。
知了已经叫喊了半日,累得口干舌燥,热腾腾的午后风声未驻,空气中充满了压抑的烦热,却又寂静得有些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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