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幺娘本来比较呆滞的表情也露出了惊讶:“真的?”
张宁道:“我为何要骗你?”
她沉吟道:“我本来想找你,就是想质问你为什么要抛下我那样做,如今……”
“有些事儿无法改变,我怎么做也避免不了如今的结果,迟早的问题。”张宁道,“你打算怎样?要不跟我走,我的父母尚在,咱们回去就成亲。”
罗幺娘有点可怜兮兮地着他,过得一会儿才慢慢地摇头,眼睛已经湿润了。
她和以前的王家小姐完全不同,张宁是理解她的……杨士奇是有极高身份权位的人,罗幺娘作为他的养女,其实拥有太多的东西,她有十**岁了还没出嫁,绝不是相貌身世欠佳找不到,可以说是大把的青年才俊任她挑选,对她这样的条件来说年龄根本不是问题;就算张宁更卑微点,可能她也不会嫌弃的。
可是张宁一个将被通缉的乱党,天下之大连容身之地都没有,要让罗幺娘这样的千金小姐跟他浪迹天涯朝不保夕?确实有点强人所难。皇子有个屁用,除非是当今皇帝他爹的皇子,就算不做皇帝还能有个王府领着丰厚俸禄逍遥快活。咱们不能要求女人们是圣人,女人其实很现实……
“我一点都不怪你。”张宁的眼神非常真诚,他心里也是这么个感受。他笑了笑,“你本来上的就是一个有才华前程的年轻官僚,而不是一个东躲西藏的前朝乱党。”
罗幺娘的泪水终于滑了下来,张宁也相信她此时的伤心是出于真心,而不是惺惺作态。
她哽咽道:“我这辈子都不想成亲了,只想陪着我爹。”
“过段时间就好了。”张宁故作轻松道,根本不提以前的有点像海誓山盟的东西,以前说过的,说是在朝里混不下去就要带她跑,她还觉得很感动。
现在这般情况,张宁也没有愤世嫉俗有啥情伤之类的想法,只是觉得很正常。他活了两辈子都从来没信过啥海誓山盟,这种玩意就当是发情的时候说着玩的话,和甜言蜜语差不多的东西,听着舒服不必当真。
罗幺娘掏出手帕擦了一把眼泪:“张平安,你今后有何打算?”
我想造反。张宁这么想,但没必要见人就说,他说道:“我只有在父皇那边找地方容身,你放心,胡部堂呕心沥血十几年又清查僧道又布眼线于天下,都没能把父皇查出来,我在那边还是很安稳的。”
“那你到京师在作甚?”罗幺娘问。
张宁道:“听说汉王要起兵,过来稀奇。”
“算了,你本来就不必告诉我实话。”罗幺娘有些失落道。
张宁一副很认真的样子:“确实是稀奇,不过得了父皇的首肯。你在官场上听到了些什么消息?”
罗幺娘道:“汉王已聚兵数万,到处联络官员武将,肯定是要谋反。前阵子他派人联络英国公张辅,但英国公把信使给交到朝廷了;英国公无论在京营还是边将心里都有极高威望,又是能征善战的将才,幸好他没被说动,否则非常严重。不过其它文官武将有没有被说动的就不好断定。家父的意思,由于汉王一开始气势很盛,咄咄逼人,朝中文武多半抱着见机行事的想法。
……皇上派宦官侯泰去乐安送信,侯泰回来后一问三不知,不敢得罪汉王。皇上只好问随行的锦衣卫才知道乐安现在的境况。宫里的宦官尚且如此,大臣官僚们更是缄口不言,作壁上观。”
张宁道:“在此之前我在做官,对汉王的事也有所耳闻,总觉得他不是皇上的对手,一目了然,怎么朝中同僚的见识大多数比我还差?”
罗幺娘的表情无意间露出一丝轻蔑:“吃着皇粮的人,你以为几个有真本事的?那汉王追随永乐皇帝打过仗,并屡立奇功,能征善战天下闻名,当此之时又聚众数万,京师当官的谁不怕?”
张宁沉吟片刻,又打听:“汉王身边应该没什么人才吧?我感觉他已经错了好几次了。”
“听到家父和于大人的商议,大概日夜与汉王密谋造反的人都没什么才能,只有他们新封的兵部尚书朱恒,虽名气不大,但在南京时家父就觉得此人颇有见识,汉王重用这样一个身份不高的人,还是有识人眼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