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秋夜寒凉,王爷身子虽已无大碍,却也应当保重才是。”清脆却又淡漠的声音幽幽的随着秋夜凉风袭来。
半缕月光挥洒,他凉薄的唇角微微的翘起,恰似薄云后的那一个银月的弧度,侧头看向站在竹亭口的她。亭口两只灯笼在秋风中微微的晃动,烛光摇曳闪烁,将她若隐若现的容颜映衬的更加飘渺。
“还未歇下?”清润的声音状似是随意一问。
“王爷不也未歇下?”不答反问,彼此心思,彼此了然。
“呵呵……”愉悦的笑声从他的胸腔中散出,有着清溪漫过山涧的淙泠悦耳。
“第一次,见王爷笑得如此开怀,我的话当真有如此好笑吗?”说话间,百里初雪已经走近亭内,这一次她就在他的身边抬手可及的地方落在。
没有任何它意的随心一句话,却让耶律颜深邃的黑瞳中笑意一点点的退却,抬眼定定的看着她:“自我五岁起,便没有这样轻松开怀的笑过,在那四四方方的围墙之中,我要学会忘记如何去笑,也必须习惯一种笑。”
突然间,一股沁凉的风一扫而过,他两鬓间飘垂的青丝随之飞舞,风吹散了云层,皎洁的月光肆意的挥洒而下,好似皆数倾入了他那一双凤目之中,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他的话意味深长,“雪儿,我是一个及其自私之人,但凡入了我之眼者,我便会不择手段强留;但凡进了我之心者,我便会倾尽一切得到。”
蓦然间,百里初雪的心跳漏了一拍,对上他过于炙热的目光,她突然觉得自己好似他灼灼目光下的猎物,而这位深不可测额猎人已经起了志在必得的心思。
别开脸,她微微仰起头,视线透过亭檐对上冰凉如霜的月光,她的唇角亦是微微扬起:“王爷,你可看到那一片流云?”
问了,却是没有给他作答的时间,她接着道,“它痴心的以为它可以覆盖银月之辉,所以它不惜一切的扑了上去,最终也不过是指尖划过了容颜,徒留一场叹息。是流云,就要有被寒风吹散的觉悟;是皎月,就终究无法避免的要光芒万丈。本不是一路,只不过是偶然间的交错相逢,或是多了一个回望的凝眸,然而终将擦身而过,这便是流云与皎月注定的结局。”
银巽如此!耶律颜也自当如此!
她不会再拿自己的生命和尊严去犯那种一辈子只能犯一次的错了。一次便已然让她毕生难忘。
“若是流云有心促步,皎月甘愿隐退,又当如何?”心知她的暗喻,他却是不罢休的紧逼。
“王爷,流云有流云的无可奈何;皎月有皎月的天生责任。一份奈何,一份责任,便注定了他们的背道而行。”低低的,她笑了,笑容中带着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凉意,侧头看着他,她唇角的笑意没有隐退,“更何况,流云无心。”
百里初雪心里慢了一拍,是否是因为自己状似随意的一句话呢!?
“流云无心,皎月却已动情。”眼中火光闪烁,他深深的凝望着她,将她的身影紧紧的锁在他漆黑如墨的双瞳之中,“雪儿,我深信,终有一日,流云亦会有心有情。”
那样笃定的语气,那样深情的凝望,那样霸道不容拒绝的强势,让百里初雪不由的为之失神,那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好似带着远古的魔力,锁住了她的身影,也锁住了她的思绪与心跳。
皓月西垂,黑夜中两张精致的脸庞深深凝望,恰好将远方天际的皎月化为村托,带着一丝妖娆的凤目看着那月光下显色格外的娇艳欲滴的唇瓣,眼眸不禁更加的黝黑。
缓缓的,他遵循心头叫嚣的欲念靠近她,清爽带着温热的鼻息扑面袭来,一阵清风拂过,她猛然的回神,看着近在眼前的玉颜,不由的一惊,立刻别过脸,可是不经意间,双唇恰好与那两片不再陌生的柔软一擦而过。
百里初雪耳根不由的一热,猛然起身,不去看他的神色:“夜深了,王爷早些歇息吧!”匆匆的丢下这句话,百里初雪近乎逃也似的奔出竹亭,朝着小屋而去。
身后依然沐浴着月光的耶律颜,看着那一抹慌乱而逃的身影,唇角愉悦的扬起,完美的弧度甚至羞煞了那一轮皓月。
笑意染上眉梢,含着浅笑的双眸,看着皎皎皓月旁的浅薄的流云,清润的声音淹没在哗哗竹响中。
“谁道流云无心?若是无心,又岂会久久不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