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澄澈没有回答,从紧闭的嘴唇中时不时呛出一口口淤血。
再看自己的娘亲,也是面孔苍白气息奄奄命悬一线。
“娘亲!”项玙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左顾右盼张望四周黑黢黢的密林,除了呼呼风声和偶尔响起的鸟兽鸣叫外一片死寂,心里不由一阵忐忑。
但她终究是楚皇霸圣之女,自幼又受虞妃儿言传身教,面对眼前的剧变很快就镇定下来。
望着双双昏迷不醒的姬澄澈和虞妃儿,项玙明白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她定了定神,选好前行的路径,先将姬澄澈背到身上,再横抱起虞妃儿,吃力地在密林中跋涉前行。
也不知走了多久,项玙浑身虚脱香汗淋漓,隐隐约约瞧见不远处有一座被藤蔓遮掩的小土洞,顿时心中大喜也不晓得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三步并作两步走一口气冲进了洞口。
由于光线被浓密的藤蔓阻挡,洞内十分阴暗,好在还算干净,也没有被野兽占据。
项玙呼呼喘息,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警惕地向洞外打量,确信附近没有刺客追来不由吁了口气。
她小心翼翼地整理藤蔓将洞口完全遮掩住,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在皇宫里和那些太监、宫女在玩捉迷藏的游戏,既紧张又刺激。
洞口很快被重新遮住,外面的藤蔓生得重重叠叠密集得连光线也无法透入,项玙感觉心里踏实了不少,从袖袂里取出一颗夜明珠,轻轻屈指一弹。夜明珠升到空中静静悬浮,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这颗夜明珠是大哥在她十岁生日时送的礼物,项玙最喜欢冬日时躲在暖融融的被窝里,拿着夜明珠偷偷看书,没想到今日竟派上了大用场。
她借着夜明珠的柔光,左看看姬澄澈右瞅瞅虞妃儿,手里握着一小瓶金汁药浆,犹豫着到底先喂哪一个。
她的视线不觉落在了虞妃儿憔悴的脸上,忍不住泪水滴答滴答落了下来,心道:“娘亲要是知道我将澄澈哥哥丢在一边先来救她,肯定不会欢喜。”
她咬咬贝齿跪坐下来,轻轻地扯开姬澄澈左肩上的破损衣裳。
夜明珠的光华映照在姬澄澈的脸膛上,一双剑眉斜飞入鬓,眉头却因伤痛而不自禁地蹙起。即使在昏迷中,他的面容依旧刚毅俊朗,紫色的长发散落下来,遮住了半边面颊。
项玙盯着姬澄澈挺直的鼻梁打量半晌,感觉自己的小心脏竟带着几分喜欢突突地跳着,“原来澄澈哥哥长得这么好看!”
她移开目光看向姬澄澈的伤口,“咦?”项玙立刻惊奇地发现,那支金色的光箭已经消融不见,姬澄澈的左肩虽然血肉模糊,却早已结痂不再流血,伤口边缘还似乎长出了一颗颗淡金色的奇异小肉芽。
他的呼吸异常缓慢,口鼻中徐徐喷出淡淡的浑浊血气,好似进入了一种神秘的龟息状态,偏偏心脏“咚、咚”跳动得格外有力。
项玙打开小瓷瓶,一缕扑鼻的清香直沁心脾,却也令她的小鼻子痒痒的难受,不由自主便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啊——”她猛然想到外面随时可能有刺客经过,急忙使劲儿捂住口鼻,小脸涨得通红差点儿憋过气去。
好不容易鼻子的警报解除,项玙拿着盛满金汁药浆的小瓷瓶又犯起了难,不知道究竟该用多少的量。
“澄澈哥哥的伤那么重,多用一点儿该可以早些好吧。”
项玙想了想道:“不如将这药浆一分为二,他和娘亲一人一半。”
想到这里,她毫不吝惜地将半瓶金汁药浆倒在姬澄澈的伤口上。
“嗤嗤——”金色的汁液滴落在姬澄澈的伤口上,登时冒起一蓬浓烈的雾气。
“唔——”姬澄澈的身躯猛然一阵痉挛,从地上弹身坐起,脸因为疼痛而扭曲变形,恨不得把这整条左臂都卸了。
“澄澈哥哥!”项玙大吃一惊,小手下意识地抖了抖,不免又往姬澄澈的伤口上多撒了几滴。
姬澄澈两眼爆睁疼得死去活来,身躯直挺挺地倒下,一口口猛抽冷气,全身的肌肉剧烈抽搐冒出腾腾水雾。
“澄澈哥哥,你、你别吓我……”瞧见姬澄澈怕人的样子,项玙手忙脚乱摁住他的身体,“别动,别动,会加重伤势的!”
过了老半天,姬澄澈总算渐渐地安静下来不再挣扎。
项玙筋疲力尽浑身酸痛,瞅着姬澄澈泛起淡金色光泽的伤处,讶异道:“莫非是药量不够?”
她晃了晃小瓷瓶,里头“叮叮咚咚”的金汁药浆晃来晃去,差不多还剩小半瓶。
“救人救到底,干脆再滴几滴试试!”
项玙生性豪爽大方,倒不是心疼这瓶珍贵无比的金汁药浆,而是担心稍后救母后时药量会不够。
但她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拿定了主意,再次打开瓶口对准了姬澄澈的伤处。
忽然,她惊喜地看到姬澄澈的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眼珠慢慢地转动过来望向自己。
“澄澈哥哥,你醒了!”项玙欢喜无限,差点就从地上跳起来纵声欢呼,“别动呵,我再给你上点儿药——”
孰知姬澄澈双目发红热泪盈眶道:“鱼妹妹,你这是救命还是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