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徵歆摇头叹道:“世人对无泪楼多有误解。所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奉金而来多为求愿,而我更期得遇志同道合之人切磋学习,又何须金银这些俗物。”
元祖端起酒杯朗声大笑:“对胃口!我平生最喜欢的就是豪爽尚义之人,我干了这杯酒,敬你这个女娃娃。”
是夜。
小桃的鼾声如雷,震得江徵歆睡不着,她望见窗外银月如钩,便蹬了锦鞋出门下楼,踱步到客栈的庭院里赏月。
如练的月光铺洒下来,把庭中一株花开满冠的白海棠照得愈发晶莹洁白,晚风袭来,花瓣轻柔飘洒,花香溢满庭院,有一白衣人站于花树之下,似雪为骨,冰为魂,仙气飘飘欲羽化而去。一声细浅的脚步将他唤回红尘,转身回首,用流光溢彩的紫瞳看向了来人。
白衣人见是江徵歆,开口问道:“怎么出来了?睡不着吗?”
“恩,小桃醉了,呼噜声音太大吵得我睡不着。我出来散散步,等困意上来再回去。”
江徵歆走到洺玥身边,问道:“你怎么也不睡。”
洺玥不想告诉她今夜或许有人来袭,自己在这里为她们守夜就好,又何须让她担惊受怕,不能安枕。可他素来坦荡,未对她说过谎话,于是第一次,很生疏。
“……我……我也睡不着。”
好在江徵歆不是心细之人,并未有所察觉,眨了眨眼睛,她说:“那我们聊会天,正好有件事情想问你。”
“好。”
衣袖轻抚,洺玥将两处石凳上的花瓣拂落,与江徵歆一同坐了下来。
地上花瓣纷纷,覆了两个人的影子。
江徵歆看着洺玥问道:“入地宫取铁匣之时,我曾险些被流火击中,隐约看到有光影闪过为我挡住了流火,当时救我的那个人是不是你?”
洺玥见她猜到了,便点头承认了。
江徵歆又问:“你知道古焱教会来抢铁匣,所以才跟来的吗?”
“我当时也不确定,只是猜测。”
“那你有同别人提起过吗?”
洺玥摇头:“这件事只有我与宇文先生知晓。”
“除了离渊,我也未告诉过其他人,看来是护卫中有古焱教的眼线了。”
她为离渊感到担心,古焱教在宫中安插眼线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们的势力侵入朝廷究竟有何意图?细思极恐,这些事情需早些告知离渊,让他多加防范。
至于洺玥是怎么猜到无泪楼与江家的关系,以及如何知道地宫入口,她不想问了。若洺玥不想说,问了倒叫他为难,而且知道了这些也没有用,洺玥这个人她一直猜不透,倒不如好好欣赏此时的良辰美景,还有……美人。洺玥长得很好看,却没有女子的娇柔之美,而是属于男子的那种俊美,此时白月光照在他的身上,愈显此人铅华弗御,雪骨冰魂。这样看来,风花雪月好似都有了,只差……
江徵歆指了指洺玥手中的玉箫问道:“你的紫箫如烟似雾,有缥缈朦胧之感,是烟紫玉吧?”
洺玥点头。
“对你而言这是武器,还是乐器?”
洺玥笑了:“于敌人是武器,于友人是乐器。”
江徵歆也笑了:“我应算是友人吧,今夜可否为我吹奏一曲?”
“既然你想听,我就吹一曲安神助眠的吧。”
洺玥修长的手指按于箫孔之上,眼帘低垂,薄唇轻启。
玉箫声动,余音袅袅,音入杳冥,宛若风吟。
花前月下,吹箫之人,美如谪仙。
江徵歆看着皎白如冰的花瓣飘落在洺玥的墨发之上、衣袖之间,一片,两片,三片……
美景良辰,如梦似幻……
她,甘于沉沦……
一曲毕,洺玥抬眸看到伏在石桌上梦香沉酣的江徵歆已被海棠花瓣飞落了一身,洁白晶莹的花瓣在她柔软的头发上像一个个小花钿,俏皮可爱。她脸上的线条很柔和,没有半分侵略感,娇润的粉唇含着笑意,浓如蝶翼的睫毛在白皙的皮肤上微微颤动,应是做了什么好梦。
洺玥轻轻将她抱起,缓步上楼,带她走入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