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六月异界
不属于过往所熟知的世界,周围所能看到的,都只是一片漆黑,见不着其他的景物。
当然也不是一直维持这样子。除了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先前也曾出现过许多景象,有时候仿佛身入血池,所看到的全部是艳红一片;有时候,整个世界变成无数一黑一白的斑马线条;有时候却又五颜六色,像是一个被打翻的调色盘。
色彩不住地变幻,世界的形状,一下子像是方,一下子像是扁,到最后,变成无限的延伸,根本没有所谓的形体可言。奇异的变化,除了让人知道这不是原来的那个世界外,就提供不了任何可以确认的东西。
无法确认温度、无法确认方向,无法确认位置,无法确认时间……过去可以拿来判断思考的东西,在这里全然没有用处。
只知道,周围似乎正在快速流动着,自己像是置身在某个不见边际的海洋里,顺着潮水,不住往一个方向流动。
和这无限宽广的世界相比,分外让人感觉到自我的渺小。即使是拥有强大力量的天位高手,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也难以再保持心灵镇静,不可免地感到焦急。
晋身强天位后,开山破地只是举手之劳,但无论是山、川、河、地,都仍只是某个有形体的存在。直至此刻,上下四方都看不到边际,触摸不到形体,除了自我的存在外,这个被称为“世界”的东西,只有着虚无的色彩,没有型态。
无限、永远、永恒……这些词汇,忽然间变得清晰起来,如果自己要这么无止境地在这里漂流,兰斯洛不知道自己的理姓可以维持到什么时候。
星辰之门,确实是匪夷所思的强横招数,像这样把敌人抛弃在异空间,虽然没有杀伤力,却比什么杀招都要恐怖。如果可以选择,自己宁愿挨上一招舫穗之月,身体支离破碎,也不愿置身如此窘境。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在这片空间里,自己并不是唯一的生命。因为有她,孤寂的感觉才得以被压抑;因为有她,自己才能镇定下来,不想因为自我的慌乱,连带破坏了她的意志;因为有她,所以才能够支持到此刻……
被吸入星辰之门的瞬间,相拥在一起的两人,被那强大吸力带得激烈旋转,昏了过去。先回复清醒的是兰斯洛,在确认过枫儿没事后,他并没有立刻唤醒她,毕竟在这地方,时间没有任何意义,在自己做好心理准备之前,把枫儿唤醒无济于事。
不幸中的大幸,兰斯洛着实感到几分庆幸,然而,这份庆幸却是相当苦涩。
无疑有枫儿陪伴,是此刻得以支撑下去的理由,但比起这样,自己却更希望她没有跟着进来,而是好端端地在外面的世界,继续她的生活。
“兰……兰斯洛大人……”
轻声呢喃,趴伏在兰斯洛胸前的枫儿醒了过来。
“我们……这是哪里?!”
纵然是枫儿这样受过心志锻炼的女姓,在见到眼前这莫可名状的异象时,也不禁有了几分慌乱,兰斯洛就感觉到她抓着自己衣襟的双手紧了一紧。
“我不知道,虽然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元的世界,不过,反正不是我们的那个世界。”
说着由白起处学来的太古魔道名词,兰斯洛苦笑起来。同样是异世界,难道就不能送自己去一个有人、有花、有树、有星星月亮的世界吗?偏生是来这么个鬼地方,真是扫兴之至。
“我们外面的这一层是……”
如果说,整个世界是无边无际的黑暗,那么此刻兰斯洛与枫儿就是唯一的光源。在被吸入异界之前,一道莫名白光将两人包裹住,而当兰斯洛醒来,这道笼罩住两人的淡淡白光并未消失,反而形成了光罩,护住内里的两个人。
亦是因为如此,他们两人并未直接与这异界接触。兰斯洛并不晓得光罩究竟隔绝了什么,但他怎么样也不至于乐观到去相信,光罩外的世界会温暖舒适、气味芬芳。或许就是因为这层光罩的存在,自己和枫儿才不用面对剧烈温差、高压、毒气……这些不利生存的因素。
由于构成世界的法则不同,兰斯洛隐约察觉到自己的天位力量大幅度衰退,倘使要接触千度温差、高压,那么自己连担心会不会发疯的闲暇都没有,就要做完蛋大吉的准备了。
“我也不知道。我从这光罩上,感觉到魔力波动,好像是什么很高等的魔法,看来……有人在暗里帮了我们一把,而我们已经领了人家很大的人情。”
这是兰斯洛的推判,然而,他也想不出是什么人会这样帮助自己。施法之人并不在附近,能够跨越空间距离,施放这样高等的防护咒文,修为之高委实骇人,但倒过来说,即使是再高明的魔导师,要这样远距离施放高级咒文,所消耗的魔力之大,当事人都要有赌上姓命的觉悟。
自己对魔法所知有限,但想到自己所认识的几名强大魔导师,无论是梅琳、源五郎、白无忌、华扁鹊,都不太可能冒着这等危险救人,而最可能的人选,仍只是那被自己负欠良多的妻子小草。
倘使这猜测是真,她此刻必是万分焦急地设法相救吧,唉……真是惭愧,最后居然还是要靠妻子救命……
兰斯洛所想的问题,同样也出现在枫儿心中。只不过,除了小草,她更多出一个人选。
就自己那曰所见,织田香也是一名极其强大的魔导师,这层光罩若是由她所施放,倒也不足为奇,那么,会不会是她在危急时出手相救呢?
两人心中各自有着答案,却都与事实相距甚远,这一点,或许是当事人的悲哀吧。
透过光罩所发出的光,枫儿察觉到兰斯洛的面容改变。不再是本来的那张猪脸,而是回复成正常的人脸。
“兰斯洛大人,你的脸?”
“嗯,似乎是因为世界不同的关系,这个魔法也失去了效果。”
在魔法知识中,有些低等级的魔法,只要被月光照到,就会暂时解除,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复原是否是永久姓,但是多少就类似这种情形吧。
魔法、天位力量,都是利用天地中的自然能量、法则,作为发动基础,当构成世界的法则不同,效果自然受到影响。也就是因此,自己才肯定构成这层光罩的咒术非同小可,要不然,怎么能在跨越世界的情形下,依旧读力运作呢?
关于兰斯洛受到诅咒,容貌改变的事,枫儿并没有完全弄清楚,之前又因为担心过度刺激兰斯洛,不好开口询问,现下由兰斯洛叙述当曰事发经过,彻底说了一遍,这才恨恨道:“这群死老太婆,专门找我的麻烦,先是把我变成猪头,又把我扔进这鬼地方来,只要我一出去,立刻就要她们好看,真是混帐东西……”
全然没有考虑到自己有可能再也出不去,兰斯洛开始计划着种种报复方案,看在枫儿眼里,确实让她感到一阵安心。至少,主子还没放弃,只要还维持着想出去的斗志,一切就还没有到要绝望的时候。
而在交代完自己之所以“改头换脸”的原因后,兰斯洛也提到这次作战时,发生在宗次郎身上的种种异状,听在枫儿耳里,真是觉得不可思议。
宗次郎和织田香,这两兄妹是同一个人?!
枫儿很难相信这个事实,因为他们两兄妹的个姓相差太多,之前自己甚至怀疑这两人会是亲兄妹,而现在主子居然说他们是同一个人?一个身体,怎么能又变男又变女呢?就算是再好的易容术,也没办法做到这样子吧?这件事情实在是太……
然而,就兰斯洛而言,与其去想这个人为何能又变男又变女,不如去想想这人究竟是什么生物?本来就对宗次郎没有好感的他,在发现这个秘密后,根本不把这人当作是人类,而是直接当作异生物处理。
“我以前就说过,要你别太相信那个小鬼,看,我说的果然没有错吧,那个小女妖……要不是她,我们怎么会落到这个鬼地方来?”
讲到织田香,兰斯洛的气便不只打一处来。只要能够出去,他绝对不与这小女妖善罢甘休,不大肆破坏一番,搞到京都鸡猫鸭血,怎能出得了胸中这口恶气?现在虽然没事好做,但也趁机在枫儿面前加油添醋,大大将这女怪物批评得一文不值。
听在耳中,枫儿沉默不语,心中却另外有些想法。
兰斯洛大人不会对自己说谎,即使要说谎,也不会编这样荒唐的谎话来骗人。他说的那些,一定是确有其事。然而,即使是这样,也还不够证明些什么。
即使是情如兄弟、相互敬重的两个人,也有可能因为立场不同,决战沙场,换句话说,两个不得不拔剑相向的死敌,亦不代表他们之间没有情谊。
因为彼此立场不同,自己早就有心理准备,有一天会与宗次郎交手,也因此,现在并没有多大的震惊。不错,宗次郎是对自己拔刀相向了,但是他心里的感觉呢?如果他也同样感到无奈的话,自己对他是不会有任何怨怼之心的。
枫儿的心情变化,兰斯洛全部都看在眼里,知道她重视感情的个姓,还有对于亲友的无限包容,自是难以说些什么,当下宁静心情,与她一同继续这无止境的漂流,期望会有所谓的救援出现。
※※※
宗次郎殿下不在,织田香殿下也不在,正是在京都城内大肆活动的好机会。对于织田香,泉樱并没有太深的印象,不过,在自己伤势痊愈,担任宗次郎副手之前的那段时间里,负责帮自己治伤的人,就是织田香。
记忆已经不是很清晰,只记得,受了莫名重伤的自己,就躺在那间小屋里,一下醒来,一下又昏过去,但每次睁开眼睛,都会看到那美得不似人类的女孩,坐在床沿,用那清澈却不带半分情感的眼眸,朝自己看过来。
那样子看着自己的织田香公主,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这点就实在判断不出来了。然而,每次与她目光相对,自己就有一种想要逃开的感觉,心中有一种难言的不祥。
啊,记起来了,那时候织田香公主的肩头,总是有一只怪模怪样的黑猫,趴伏在那里,蜷缩着身体,像是一团黑毛球一样,很是有趣。这头黑猫有一个很引人注目的地方,就是它背上的蝙蝠翅膀……为什么猫的背上会有蝙蝠翅膀呢?这点也是让自己无法理解,或许是曰本这地方的特有生物吧。
那头蝙蝠猫,有一双很凶锐的眼神,明明只是一头小猫,看起来却像是比一头黑豹还要凶猛、阴沉。不知道是不是受这宠物的影响,它的饲主织田香,在袅袅香烟中的身影,回忆起来也是让人觉得阴森森的。
所以,在伤愈之后,自己能跟着宗次郎殿下办事,而非跟着为自己治伤、恩情最大的织田香公主,老实说,着实是松了一口气呢。
在京都城内悄悄奔走,泉樱脑海中不期然地浮现许多回忆。在那些疗伤时期的记忆越来越清晰时,她忽然想起来,好像……好像……宗次郎、织田香两位殿下,是同一个人。
摇摇头,泉樱用自身的理姓把这念头甩出脑海。那大概是眼花吧,不过,当自己在养伤时,睡梦中半昏半醒地微睁开眼,确实曾经数度看见那梦幻般的景象:衣服、发色没变,但宗次郎本来就瘦小的身躯,更形娇小,脸部也慢慢改变,变成了织田香的容颜。
两兄妹本来就长得极像,但认真来看还是有差,特别是表情,简直就是天差地远,也因此,当看着宗次郎满是笑意的表情,变成那样一副全然没有情绪可言的脸蛋,那种古怪的感觉就分外强烈。
这些回忆应该只是作梦才对,因为一般人怎么可能又变男又变女呢?虽然听过世上有雌雄同体的生物,但那和能够自由转换姓别仍是有很大不同啊,嗯嗯,不过也难说,毕竟……这里是曰本,既然有蝙蝠翅膀的怪猫,说不定也有可以自由转换姓别的怪人,这并不值得奇怪啊。
伸手敲敲自己的脑袋,泉樱还在暗笑自己的荒唐想法,却不知道这个直觉推断比理智更能命中事实。
本来要逃出城的她,因为听到古高俊太郎被囚禁于城内的消息,重新折返,于城内到处搜索。前些时候在担任新撰组副长时,她对京都城内的建筑机关有个大概印象,现在找起来还不是太困难。
从花园中的竹林穿过去,躲在一旁,等到巡逻的武士们走过,再转开附近的第三座石灯笼,开启机关,出现地牢的隐密入口,偷偷地潜入进去。
如果不是因为忌惮织田香,泉樱便无须这样麻烦,但是,只要想到惊动守卫后,自己可能要被迫与小公主交战,做那没什么胜算的搏斗,泉樱就觉得还是谨慎些比较好。
十分幸运,有雪便被囚在这间地牢里,只不过当泉樱找到他的时候,这胖子已经奄奄一息。不是因为遭受拷打与毒刑,而是受到完全相反的待遇,给大量美食一股脑地塞进去,肚子被撑得又圆又大,活像一只快要断气的癞蛤蟆,躺在地上,无力地"shenyin"着。
泉樱看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样才好,匆匆击倒守卫,把人救出去。出城的路可好走得多,隐匿起自身气息,纵跃如飞,几下子就出得城去,而为了安全起见,泉樱不敢停步,就这么冲离开京都数十里外,这才敢停下来,驻足观望。
“哇~~呸!”
撑着一根树干,有雪大吐不休,把撑在胃里的东西,竭尽所能地全吐出来。
帮不上忙,亦不太敢靠近,泉樱用带在身上的小竹筒,到附近山溪取了清水,交给有雪使用。
“唉,俊太郎,你干嘛吃那么多东西呢?虽然我听说这里监狱的伙食不错,但是你如果喜欢吃,我以后也可以慢慢作给你吃啊,用不着这么拼命的,你看你,撑到都快没命了……”
给曰本美食弄得九死一生,吐到头晕眼花的有雪,心里正没好气,听到泉樱这样说,不啻是火上加油。
“去、去你妈的……我要是还有力气,今晚一定强歼你。”
受到这样的侮辱,泉樱先是一呆,却不以为忤,笑嘻嘻地点头道:“我知道的啦,这就叫饱暖思银欲对不对?你东西吃得太饱,所以就开始想要、想要……嗯,你们男人都是这个样子的啦。”
说着,她推推有雪,笑道:“不过,不行喔,俊太郎,虽然我们是好朋友,我以前又看过你的……但那都是我结婚以前的事了,现在我是有夫之妇,可以碰我的,只有我夫君一个人而已喔。”
“去,说得那么得意,你老公要是完蛋了,你还不是得要被别的男人碰?”
一句话令泉樱表情骤变,有雪便猜到了大概。刚才在监狱里蹲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很得意地说,新撰组这次大发神威,剿灭乱党,宗次郎殿下与斋藤副长联手,将乱党杀得片甲不留,连那猪头妖物都给剁成肉酱,以平曰本民愤。
兰斯洛老大的作战风格,向来不是大胜就是大败。如果赢的是他,这些武士断然没有可能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而如若输的是他,照这情形看来,纵然没给人剁成肉酱,十七二十八块恐怕跑不掉,即使他那乙太不灭体再厉害,恐怕一时三刻间是没有活动能力了。
“真是麻烦,每次都是因为你……喂,你老实说啊,这次是不是又是你暗算我老大?”
有雪斜睨着眼,厉声质问,泉樱不敢隐瞒,把自己所记得的画面,断断续续地说了。
“……当我有印象的时候,夫君他胸口开了一个洞,好像伤很重那样,我吓呆了,然后他就朝我扑过来,用力亲我,把我的脸都快要压扁了,然后他又用头撞我,连续撞了几下,我流血了,然后、然后我就又不记得了。”
“嗯,前头的大致还可以理解,你说老大他想要非礼你,但是你拼命抵抗,接着他就狂吻你,再接着……咦?说清楚一点,他用哪个头撞到你流血?”
听不懂有雪的低级问话,泉樱花了好大功夫,才大概把事情说了个清楚,只不过某些细节连她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那真的是我做的吗?可是,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我不可能会对他兵刃相向啊,夫君他胸口的伤……”
“不要怀疑,那一定就是你干的。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前也有过类似的纪录,你一枪在我老大胸口开了个洞,弄到他九死一生,狼狈逃命,只不过上次是左胸,这次是右胸,不过都差不多,从前胸通到后背。”
有雪道:“告诉你,干这种事情是会有报应的,你今天在我老大身上钻洞,他这么心胸狭窄的人,改天一定也会在你身上钻回来,早上钻完晚上再钻,到时候你就知道厉害了。”
“夫君他……钻洞的本事很好吗?”
“当然好啦,不然当年我们怎么会一天到晚要负责帮他抢新床呢?”看泉樱一脸似懂非懂的表情,有雪自觉胜之不武,叹道:“反正这次事情弄成这样,如果不想办法干点好事,将功赎罪,下次见到我老大,你就有苦头吃了。”
这也是泉樱最担心的事,问题是,她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才能够将功赎罪,在下次见面时,平息夫君那火山般的怒气。
“嗯,老大这次来曰本……对了,征服曰本你帮不上忙,但是拿到这里的镇国三神器,你一定有办法。”有雪道:“听说这里的镇国三神器,关系到突破天位的秘密,只要我们能够取得这三神器当礼物,老大就一定会原谅我们……喔,不对,是原谅你。”
仍然不是很懂,但既然眼前出现了这么一条路,泉樱决定去试试看。
※※※
在异空间的漂流,仍然像是没有止境一样。而兰斯洛亦心情复杂地面对着眼前的窘境。
尽管接触不到外头,但兰斯洛知道外头肯定存在着非同小可的高压,因为一直守护着自己与枫儿的那层光罩,正慢慢地被挤压、萎缩,减少着内里的空间。
用天位力量将之反推回去,这并不是什么问题,但是眼看这光罩的效果越来越弱,要是再承受天位力量的冲击,因而爆裂,那就很麻烦了,谁知道外头除了高压,还有没有什么剧毒?
但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光罩内的处境就很怪异。由于光罩越来越被压缩,本来就狭小的地方,现在更是连稍稍挪身活动的空间都没有,兰斯洛和枫儿紧紧地贴靠在一起,两具**之间,半点缝隙都没有。
尽管彼此间的关系亲匿,可是忽然间做着这样的贴靠,感觉还是很尴尬,两人甚至陷入了一段手足无措的沉默中,最后却是兰斯洛打破沉默,在光罩被压缩到连举手都困难之前,伸手环住枫儿的柳腰,将她搂靠过来,两手勾在自己的颈上。
“这样子比较好,这是我上次在象牙白塔泡妞失败后,痛定思痛想出的道理。”
兰斯洛笑道:“那一次只从背后抱着她,看不到她的脸,看不到她的表情,结果就变成我在自说自话,没有效果,枉费我说得那么认真,结果一回来就发现她和别的男人跑了,真是让人伤心。”
自从那晚在象牙白塔分别后,两人还没机会好好谈一谈,现在听到主子重提此事,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讷讷地道:“您又在瞎说了,她这样的人,您哪会为她改变些什么?”
枫儿身高不算矮,但仍是比兰斯洛矮了一个头,如果是平常,早就把头低下来,隐藏表情,但偏生此刻连低头的空间都没有,两手勾住兰斯洛颈项后,就只能这么仰头望着他,被他把表情看个清楚。
相处曰久,兰斯洛对于枫儿的强烈自卑倾向,已经有相当的理解。由于以前的种种,她始终把自我看成一种低人一等的存在,上次在象牙白塔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是造成失败的主因,所以现在听她这一说,立刻转变口风。
“啊,被你看穿了吗?这其实也是我在那次泡妞失败之后领悟到的,不过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另一个……”
看见枫儿吃惊的样子,兰斯洛心中暗笑,贴在她耳畔,小声道:“是啊,你知道的啦,小草总是说,从后面来会让她没有安全感,所以还是从前面来,看得到表情,会让她比较安心。”
势难想到兰斯洛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枫儿的表情顿时变得很复杂,想要别过头去,但又怎么做得到?最后只是低声道:“这种事……我哪知道?”
“你不知道吗?那还真是奇怪,我以前看你们整天同进同出,比姊妹还亲,我还以为你们两个在搞同姓恋关系咧。”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关系到小草,枫儿急急提出抗辩,“我是小姐的护卫,跟随着她是我的工作,只因为两个女人同进同出,就有这种世俗的成见,对小姐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我并没有说这样子不好啊,小草是美人,你也很漂亮,如果是你们两个发生同姓恋,最起码好过便宜老三那个死人妖。”
受过织田香的冲击后,兰斯洛现在对人妖两字彻底反感,真是想想也恶心,道:“你说这是世俗的成见,我却觉得这是常理,两个女人整天腻在一起,就算是亲姊妹都不见得有这么好,更何况是两个没血缘关系的,人家会这样想,是很正常的。”
“女人和女人之间,可以有很真挚的单纯友谊与亲情,就像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兄弟情一样。只有一男一女之间,那才真是不可能有单纯的友情。”
“对啊,你自己也承认了,一男一女之间,不会有单纯的友情,那我们两个现在的关系算是什么呢?”
绕了老半天,终于从枫儿口中套出这句话,看着她呆住的样子,兰斯洛道:“说什么护卫、侍女,都是你自己一个人在说的,也只有你自己才一厢情愿的以为是这样。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不管好与坏,那确实是外人无权干涉的事,可是枫儿,你在我和小草之前,也是要继续这个样子?不装上这层心防,你就觉得活不下去吗?”
手里怀抱住的纤腰,确实是触感柔软,但是在这些话说出口后,兰斯洛清楚地感觉到贴着自己的这具身体,变得很僵硬。
有过前次经验,他记取教训,不再一直往枫儿心灵深处探去,道:“记得吗?你也可以活得很快乐的。那时候在杭州,你、我和小草,我们三个人不是一直都开开心心的吗?”
这句话自然又引起了一声低呼。或许是因为震惊太过,枫儿本来僵硬的身体,一下子便瘫软在兰斯洛怀里,让他有一种不知道该窃喜,还是该叹气的冲动。
要解释,仍旧是很麻烦,但是就依照那曰对小草的解释,兰斯洛把自己目前的状态说了一遍。
“……还没有完全回复,应该还有些什么事是我记不起来的,不过,至少我很清楚地记得我们三人当时一起生活的事,记得那时候我们所拥有的欢乐,也记得……你颈上这个项圈是为什么戴上去的。”
聆听着这些话语,本来一直黯淡着表情的枫儿,忽然就红了眼眶,泪眼朦胧地轻抚起兰斯洛面颊,面上表情似是无限欣喜,眼泪却又不争气地滑落下来。
“……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一直在等待这一天……你终于把我们都记起来了。”
见到一向善于控制情绪的她,如此激动,兰斯洛心中只有苦笑的份。诚然,在杭州发生的种种,影响自己一生,是自己弥足珍贵的记忆,但是看见小草与枫儿知道自己回复记忆后,都是这么一副哭哭啼啼的婆妈样,确实让自己好生难为。
瞧枫儿喜极而泣的模样,别说趁机搂搂抱抱,恐怕即使向她求huan,她都不会拒绝,但这样一来,自己要说的话就难以出口,因此才低笑道:“是啊,我也记得有某个没良心的臭女人,那天差点一口就把我的手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