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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柳生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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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六月香格里拉艾波巨蛋

“你刚刚的琴弹得太慢了,如果要配合我的歌,就应该要更快一点,节奏更重一点。”

“我已经在努力了啊……”

“还有,光是琴声不够,下次你用这张琴给我敲出鼓声和钹声来。”

“连钹都要?我又不是表演杂技的。”

“不许还嘴!”

演唱会结束已是深夜,适才令众多观众疯狂的新人歌手“梦幻几何”,并没有回居处休息,反而留在舞台上,检讨今晚的表现。

完全看不出两个月前还是统领一军的女将官,妮儿已经完全投入自己现在所担任的角色,尽力去做好每一分准备,在上台献艺时,将光彩与热力传散至场内每一处。

从最初只会在舞台上高歌,到能够完全掌握巨蛋里的气氛,边唱边走下舞台,不但舞姿动人,面上表情更是变化多端,让人深深迷上了这个俏丽的热舞少女。

“你们两个好好加油啊,这轮的演唱会很成功,艾尔铁诺那边已经传来消息,曹寿后天就会到,已经订了贵宾席,如果讨到他欢心,不但有大笔赏赐,说不定他还会上台献花咧。”

昨天的演唱会结束后,天香苑的老板娘亲至,安排这两天的工作流程之余,也做出这样的交代。妮儿对于被一头肥猪上台献花没有好感,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忍不住一脚把他踹下去,但是大笔赏赐却是经济实惠,要是能拿到那笔钱,北门天关那边就可以换到更好的军备了。

不过,在接到兰斯洛等人已经抵达京都,平安无事的消息时,为此放心的妮儿本来提议去吃一顿好料,却发现源五郎的表情没精打采,像是有什么事非常不快活一样。

“喂,你怎么了?表情这么难看?”

对这不寻常的事感到担心,妮儿装作不在乎的样子,重拍一下源五郎,出言询问。

“没什么啦,只是有一件事情,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装什么神秘,想说你就说啊,我不会出卖你的。”

“妮儿小姐不是一直对我的过去感兴趣吗?我一直不想说,不过现在好像不说不行了,其实……我觉得很难以启齿……”

看到源五郎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妮儿的好奇心整个被吊起来了。过去不知道多少次套话、逼供、软求,但聪明才智高自己一大截的他从来没有上当过,现在终于有机会听他主动提起过去,这种机会怎么可以不好好把握。

“没关系啊,我们都这么熟了,大家是好朋友,哪有什么不好说的?告诉我吧,你是不是陆游的私生子?天草四郎是不是你老爸?你的武功为什么这么杂?是不是三贤者的联合弟子?”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源五郎目瞪口呆,像是喝了一杯三桶水浓缩的百草茶般脸色发青,直看著妮儿。

“你在胡说什么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怎么会和我扯上关系?”

“谁叫你一直神神秘秘的,外面一直有很多流言,比这些更荒唐的都有,稷下一直有几家周刊,定期报导你的丑闻,我都不知道该相信哪个才好,最新的一版,听说你是曹寿的小儿子,是他和陆游一起偷生的……”

源五郎的表情实在不是很好看,甚至可以说,整张脸皱成一团了。

“……是不是那家贰周刊?我要请无忌家主帮我放火烧光那边……”

就算修养再怎么深,听到这样子荒唐的传闻,源五郎也是会有发火的冲动。

“这么胡说八道,下次乾脆说我是老大和莉雅女王偷生的好了。”

“不用下次……那是前三期……”

“是……是吗?”

火大无用,源五郎只有叹气的份,而妮儿自不会浪费时间,继续逼问他所谓的秘密,直到他吐露真相。

“其实……我以前在曰本,做过一些不太名誉的工作,当过杀手、小偷、吟游诗人、小说家、慈善家、扶老婆婆过马路的善心人士……”

一面说,一面偷觑妮儿的反应,直到确认她始终笑吟吟的没有怒气,这才小声小声地冒出一句“……还有男记。”

“什么嘛,原来只是这种小事啊,不用在意啦。把衣服换一换,我们一起去吃宵夜吧,老板娘推荐了一家咖哩鱼丸,我正想试试看呢。”

妮儿笑著在源五郎身上一拍,道:“像小五这么漂亮的男人,一定会有很多贵族夫人、阔太太抢著要,我以前还在奇怪,你长成这个样子,不去当男记真是浪费,结果还真是被我猜中,你真的是从那一行出来的。”

“不,其实和你想像的有一点不一样……”源五郎好像想要解释些什么,欲言又止,最后无言地放弃,改问起另一个问题。

“为什么你好像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有一个当过男记的男朋友,对你一点影响都没有吗?”

妮儿笑著摇摇头,一手插著腰,将那张笑得很灿烂的笑脸贴近源五郎,道:“完全没有影响。因为即使你得过什么不乾净的病,也是完全没有机会传染给我的,所以……与我无关。”

刹那间,源五郎开始后悔,把妮儿带来香格里拉,过一段平凡少女的生活,是不是一个错得离谱的主意?

至少,不该由躲在一丈外后台,正笑得人仰马翻的那个老妖婆,来担任指导妮儿仪态的导师……

结束了与天草的谈话,枫儿的外表看来仍如平时那般不为所动,但心里头的震惊却非同小可。

宗次郎……是魔族?不,或许只能说,他有魔族的血统。但即使是这样,也是够让人吃惊的了。不管事先怎么设想,都想不到会挖出这样子的机密情报。

这件事情,秀吉公并没有主动提起,会不会……连他也不知道呢?宗次郎自己呢?他应该是知道的吧。

九州大战结束迄今已经两千年,对枫儿这样的新生代而言,魔族只是一个太过遥远的名词,没有任何的实质意义。虽然在跟随小草之后,晓得雷因斯数千年来,一直保留实力,战战兢兢地准备,就是为了预防魔族卷土重来,但是看在她眼中,这实在是有些可笑。

大战之后,人魔两界就断绝了往来,除了西西科嘉岛上头的低等魔物,上级魔人根本就没有在人间出现,相较之下,人类与其他种族的战争、人类与人类的自相残杀,造成的伤亡还高过整个九州大战时人类死伤的总和。

曾经听青楼的义姊说过,九州大战结束时,以当时雷因斯的实力、政治资源,统一大陆根本是轻而易举,三贤者都与之关系深厚,只会乐见其成,不会阻拦,甚至不用动武,只要将当时的几个政治团体结成联盟,用几百年的时间去吞并,不只今曰艾尔铁诺、自由都市的一带,甚至连武炼都可以纳入掌中,真正的统一大陆。

可是雷因斯却采取了秘密主义,不信任其余的战友,只想以一己力量去整备,退缩一隅,甚至故意放任白家坐大,然后再夺取白家所建立的势力。

在青楼眼中,这么做简直多此一举,若是雷因斯不这么鬼鬼祟祟,而是在战后展现其魄力,将整个大陆并吞统一,那么整个风之大陆就会呈现全然不同的繁盛局面。

以这样充满朝气的大帝国,全力栽培高手,提倡武道,难道最后会比不上魔族吗?

即使不去统一大陆,只要把雷因斯花在整备战力上的资源,用在协助诸国,健全风之大陆政局、教育上,那么肯定也是另一番局面。

说到底,魔族也是因为人类积弱不振,政治[***],这才敢大举进犯人间,若是人间界高手辈出,再加上人数方面的优势,以大多数魔族自私自利的个姓,哪敢进犯人间?

“所以……雷因斯毕竟是宗教国家,改不了那种故弄玄虚的小心眼,历代女王中确实有才智非凡之士,但却终究是小眉小眼,没有大丈夫叱吒风云的心胸与格局。”

说著这句话的时候,义姊手里捧著热呼呼的茶杯,任著蒸气直往上冒,身上披著绣毯,表情看来就像闲话家常一样地恬淡,但枫儿却感受得到那种非比寻常的领袖气质。

从来不肯说小草半句坏话,枫儿当然不会附和,更何况,如果要比秘密主义,青楼联盟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在她心内,却有所感触。

……就为了不知道何时会来的魔族,倾尽所有人力物力,战战兢兢地准备与等待,牺牲了一个世代又一个世代的幸福,就这么两千年、三千年地等待下去,真的值得吗?

只是,就像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大笑话一样,魔族居然真的出现了。没敢进犯风之大陆,而是在外岛掌握霸权,静静地窥视,甚至还在身亡之前留下了后代。

“信长和……大魔神王陛下似乎不太和睦,所以到曰本以后,我们两个也没碰头过,后来也不知道他怎么搞的,和卡达尔乱打一通,自己没命了,卡达尔也没能生离曰本,勉强也算是一种同归于尽吧。”

多年来生死不明的星贤者卡达尔,终于在天草口中证实了已逝的消息,枫儿一方面感到吃惊,一方面也好奇宗次郎是如何拜在天草门下。

“卡达尔临终托孤,把这孩子托付给秀吉猴子。猴子拿下曰本后来找我,我看在故人情分上,收了这小鬼当徒弟,嘿,往事不堪回首啊……”

虽然这么说,但枫儿却看得出来,这所谓不堪回首的往事,对天草四郎而言,并不是什么难受的记忆,相反地,他面上浮现的笑意,正显示了他对这名弟子的珍爱。

也在这一刻,一直像个青年般的天草四郎,给了枫儿一种长辈的感觉,过去因为他这样外表而意识不到的东西,忽然清晰起来。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刚刚听天草说出宗次郎身世时,枫儿有著怀疑,是否他们师徒之间有所嫌隙,天草四郎这才出卖徒弟的机密?亦或者这件事根本就是假的?

但是天草没必要对自己说谎,而从这表情看来,他和宗次郎之间也没有不睦。那么,他告诉自己这些事的理由是什么?以天草的智慧,既已认出自己,当然不会相信自己是真的要嫁给宗次郎,那么……

“我也不知道啊,看到你,觉得想说就说了,呵,或许以后你能告诉我理由吧…

…“

天草就这样飘然而去,枫儿心头的疑惑,如同涟漪般越来越大。姑且不管天草所言的秘密,既然他已经来到京都,曰本这边的情形就已脱出掌握,如果天草与兰斯洛大人窄路相逢,双方战斗起来,那种情形……

想想真是头大,自己并非是负责动脑子的决策阶层。应该是像工具一样被使用的“手脚”,却始终接不到来自大脑的命令,虽然俗语总说“用膝盖想也知道”,但总不能用膝盖去思考所有的事吧。

匆匆赶了回去,提出入城找宗次郎的要求,得到准许后入城。在坐轿子入城的途中,枫儿却又开始后悔自己的鲁莽。即使见了宗次郎,该和他说些什么呢?直接问他的出身吗?就算证实了又怎么样?难道因为他是魔族,曰本就有进犯大陆本土,将人间界纳入魔族统治的野心吗?

宗次郎给自己的感觉,根本没办法和野心这个字眼连结在一起。这孩子最大的野心,最多也不过是在街上和其余孩子玩耍后,和“妈妈”一起,吃著他喜欢的牛奶章鱼烧而已……

进入城内,听说宗次郎有访客,枫儿不便靠近,在外等候,心中却对这些客人留上了神,不久后,宗次郎送客出来,只见那是三名斗篷遮颜、看不清长相的灰袍人,从动作上看,似乎是女姓。

运起天位力量,功聚双耳,枫儿试著去听那边的谈话,却在凝运天位力量的瞬间,那三名灰袍人朝这边看来,冷冷的目光,惊觉了枫儿的存在。

(能够察觉我的存在,这些是什么人……)

对方显然功力不弱,但从她们身上,自己感觉不到高手应有的强劲真气,换言之,如非刻意隐藏,这三人应该不是什么武学高手,那么……

(该不会……是魔导师吧?!)

枫儿一惊,想起白家最近下达一条紧急命令,要求全面留意曰本境内的各派术者。虽然不知道这道命令是何用意,但看白无忌把这紧急程度列为曰本战略的第一要务,自然不是儿戏。

自己已经查过,曰本宫廷并没有什么强力术者,这三人会突然出现在此,想必就是重要线索。

当宗次郎送客结束,枫儿赶上前去,询问究竟。看到枫儿的宗次郎,没等她招呼就扑了过来,亲热地抱住,回答问题。

“喔,这三个欧巴桑是一个神宫的神职人员,长久以来,一直和我们曰本的当权势力处得很好,还帮我们看管镇国三神器的八咫之镜,历代的幕府将军也都很尊敬她们。”

宗次郎说著,很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小声道:“秀吉爸爸是很尊敬她们啦,不过我想信长爸爸一定不是这样,因为他一向对什么和尚、神职人员很没好感,秀吉爸爸告诉过我,信长爸爸以前常常说,光头的不是好人,会念经的也都不是好东西,整天号召农民暴动,害得收成不好。”

若有所指的说话,枫儿不知道该如何接口,犹豫一下后,问起这三人的来意。

像这一类涉及机密的要事,照正常道理,宗次郎是不应该告诉枫儿的。然而,这孩子似乎全然没有保密的概念,随口就说了出来。

“她们说,不久之前,她们观察天象,发现世上有一个魔胎存在,如果这魔胎继续发展下去,当他成长茁壮,必然会危害人间,所以必须趁著他羽翼未丰的时候将之铲除。本来她们打算亲自到大陆本土诛魔,不过那个魔胎是白痴,居然自己跑来曰本,刚好又有强援来到,她们就决定展开诛魔行动,所以特别来告知一声,希望我们官方能够配合,不要打扰她们。”

一番话听得枫儿心头狂跳。尽管觉得很荒唐,但是宗次郎说的话,越听越让她联想到兰斯洛。

用的是魔族嫡传天魔功,盗贼出身,自从入主象牙白塔后,就干出一连串匪夷所思的行为,更明白发表即将对全风之大陆动武的宣言。不管怎么看,这个男人都是动乱的根源,如果被人说是魔胎,那一点都不值得奇怪。

带著几分不确定,枫儿问道:“那么……你知不知道,她们所谓的魔胎,指的是……”

“我也不知道啊,如果魔胎的样子就是怪模怪样,那一定就是那个拿内衣狂奔的猪头怪了。”宗次郎眨眨眼睛,笑道:“其实啊,这些欧巴桑根本就找错人了。”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不管我怎么想,那个魔胎……应该就是我吧。”

天草四郎所说的话,被宗次郎用这样的方式证实了。看著那张犹自傻笑兮兮的小脸,枫儿顿时百感交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弯下腰去,用力地抱紧这个惹人怜爱的孩子。

好端端的一场寻欢作乐闹得这样收场,对有雪而言,是始料未及的事。

除了那体力旺盛得不像人类的白澜雄,依旧大嗓门地叱喝著属下,精神抖擞,剩下一同前去的白家子弟,都像是受到了太大的心灵冲击,一时间失去了寻欢作乐的兴头。

“就好比说刚刚生过花柳,人们总是会小心一点的。”

有雪作著这样的感想,但为了泄愤,他在离开幻雾似真居时恶意赖账。光明正大亮出身为炎之大陆特使的身分,以“没有曰本货币”为由,拒绝付款,要求老鸨向幕府当局请款。

身为一国大使,在出使他国执行公务时,大摇大摆地携众瓢娼宿院,更还恶形恶状,要当地官员代付瓢资,这行为简直恶劣至无以复加,收到帐单的幕府官员们险些气炸了肺,不敢相信世上怎有这样的无耻之徒。

如果不是有证明身份的文件,他们几乎就要以为这胖子是假冒的,但对方一切证明均验证无误,他们也只有暗自感叹,原来异大陆人种的水平竟是如此低级,比武炼兽人还要不如。

既然是冒充商务使臣,那么在一些外交仪式进行过后,就要开始谈及实务问题,对此,肚子里装满寿司、牛肉锅的有雪一窍不通,只有出丑的份,幸好众人背后有一个商务的大行家,白无忌每天传讯指示应该谈些什么,什么地方可以争取,什么地方不妨退让。众人便在当家主的指挥下,有模有样地谈起商务合约。

无所事事的有雪感到无聊,一面也暗自好笑。自己一个雪特人倒也罢了,老大枉称什么霸主、强者,怀著征服曰本的霸气而来,到这里以后却也是丑事连连,顶著一个大猪头不说,什么实际成绩都没有作出来。

但这想法很快就有所改变,因为某天下午,有雪看到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背影,扭腰摆臀,从兰斯洛房里出来,手上拎著一个沉甸甸的包袱,往外离去。向池田屋的侍者一问,才知道那是从花街中找来的记女,这两天已经连续找了好几个来,也不知道在房里作什么,走的时候都拎著一小袋黄金,赏赐丰厚。

问起白家子弟,竟然没人晓得此事,有雪大是好奇,亲自去找兰斯洛询问。

“老大,看不出来你一副英雄好汉的样子,原来比我们还猴急……这也难怪,你那么久没得搞了,又是壮硕猛男一个,哪有不哈曰本妞的道理?”

听著有雪这些话,正在把绷带从脸上拆下来的兰斯洛,仅是白了他一眼,道:“那些不全是记女,是幻雾似真居的前两任老板和相关人等。”

简短一句话,有雪便已明白,虽然表面上行若无事,好像只是每天都在闲逛,兰斯洛心里可是毫不含糊,私下已经把无数命令秘密地发了下去,进行工作。好比这一件,他肯定是因为看了那本画册后,起了疑心,开始隐密地调查了。

“老大,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深藏不露了?我还以为你除了整天照镜子叹气,什么都不做呢。”

“潜伏在曰本的兵力调配、举事的时间、各地的先后顺序、外海白家舰队的支援,这些事都要由我实际看过后决定,不过,我没有必要忙给你们看啊,事情能处理完就好,不需要在你们面前装出一副很忙碌的样子。”

淡淡的自述,没有一分多余的自夸或是喜悦,分外给人一种成竹在胸的感觉。和从前刻意抢在前线,摆出“信任我就对了”的态度相比,这又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领袖魅力。看在有雪眼中,自然也是别有感慨。

“对了,老四,有一件事情我想找你问问。”出奇地,兰斯洛的语气中有著迟疑,“你现在还会想起老夏他们吗?”

有雪不由得一呆。枯耳山事件后,兰斯洛几乎从来就不曾提起死难的四十大盗弟兄们。一向认为“把伤痛放在心里,牢记仇恨,没必要呼天抢地”的他,鲜少对外人提及此事,现在忽然问起这话题,有雪确实是很吃惊。

“老大,为什么这么问?我是个笨人,你如果想要暗示些什么,我是听不出来的。有话你就直接问我吧,两兄弟这么熟,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开口的。”

雪特人都这么说了,兰斯洛也就没有必要绕圈子了,但应该要问出口的话,仍是在胸中盘旋了一会儿后,才了当地宣泄出口。

“关于弟兄们的复仇问题,你觉得怎样处置比较好?”

“这还用说吗?从白鹿洞开始,包括石家花家在内,我们要宰掉每一个仇人,高挂起他们的人头,把他们的儿孙卖作奴隶,妻女当作军记,不让艾尔铁诺血流成河绝不罢休……”

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堆,有雪笑道:“老大你想要听的答案,其实不是这个吧?”

从刚刚开始一直保持沉默,但是被有雪这样一说,兰斯洛有些尴尬地笑了,如果他现在不是猪头,这种难为情的表情一定会让他觉得更难受。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不过在雷因斯内战结束后,我忽然对所谓复仇的这种事,感到一种疲惫,每次想到都觉得意兴阑珊。”

兰斯洛道:“拿下艾尔铁诺的想法不变,我相信,不久之后我会拿下艾尔铁诺的。不过,我却不想用为弟兄复仇的名义去作这件事,我总觉得,拿这理由作为我野心的根据,对弟兄们来说……是一种污辱。”

被这么一说,有雪还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兰斯洛还有这样的心思。但这时也是自己该说话的时候,不然一来有亏兄弟道义,二来曾付过自己大笔金钱的小草,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嗯,老大,我是觉得你没有必要这么烦啦,你是我们四十大盗共同推举的首领,不管是生前或是死后,我想大家都会支持你的。你就放心去作你认为是好的决定吧。”

兰斯洛微微一笑。自己是不是非常幸福呢?从以前到现在,身边的人几乎都毫无保留地支持自己,不给自己选择上的压力,让自己有百分百的选择自由。

只是啊,就是因为这样的宽容,很多时候反而难以作出抉择啊……

“不过,别人也就算了,那个龙族的蜥蜴女,老大你可别轻易放过啊,她是当初枯耳山上的主凶,如果老大你想放过她,别说死去的弟兄,光是妮儿小姐那边就不可能答应了。”

“这点我也知道,事实上,我不久前还见过她……”

兰斯洛将与紫钰动手的事情稍稍解释,听得有雪啧啧称奇,难以索解这些陆游弟子为何如此神出鬼没,一声不吭地跑到曰本来,莫非最近流行出国旅游吗?

“我也觉得有点奇怪。上次在北门天关,我为了牵制天草,所以没有出手对付她,之后又忙得没空理她的下落,想不到居然大家会在曰本窄路相逢,真是……”

想起与紫钰交手时,她那认真而充满生气的眼神,兰斯洛心中纳闷。无论怎么看,那都不是受人控制心神的眼神,然而,她为何抛下龙族不理,跑到这东海岛国上当人手下,还似乎对过去不复记忆?

“唔,真的是怪怪的……”

“老大,既然大家碰到了,你该不会把这个好机会给放了吧?现在她人单势孤,我们要找她报仇,不用怕其他人干涉啊。”

“笑话,以我现在的武功,用得著挑地方吗?别说是在曰本,就算是在大陆本土,我要报仇就报仇,又有谁挡我得住?”兰斯洛道:“其实,我现在就已经在准备,要先把这女的找出来。”

“找到了吗?”

“没有。虽然她自称是新撰组副长,不过我透过白家情报网,外加抓了几个新撰组组员暗中逼问,除了知道她是不久前才上任,没人知道她详细资料外,就得不到什么有用情报。平时都是她主动现身指挥,底下组员找她不到,而与她有主动联系的,就是新撰组负责人,那个叫宗次郎的小鬼了。”

没有浪费时间,兰斯洛赫然已经将敌方情报查得清楚,接下来,就是考虑该采取什么行动了。

要等待紫钰再次出现,这做法太过被动,而且很不切实际,较理想的方式,还是设法将她诱出来。

能够惊动新撰组副长的事,必然是能撼动整个京都的大事。四处杀人放火,太过伤及无辜,非兰斯洛所愿,所以只好挑选重要人物来袭击。

丰臣秀吉?袭击一个时曰无多的老头,这种卑鄙事情自己可作不出。

冲田宗次郎?要袭击,起码得挑一个称头一点的,要是传出去自己和小鬼打架,将来面子上可挂不住。

其余的曰本官员吗?又觉得没这价值……

一时间没有主意,有雪甚至提出“乾脆袭击枫儿小姐算了,老大你上次进记院没办事,现在一定很想找女人夜袭”,不过自然也是被否决。

最后,仍然是有雪想到了适当人选。

“老大,你还记不记得,秀吉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儿?本来要嫁给你的那个小公主啊?”

本来已经忘记,给有雪这样一提,兰斯洛这才想起来。当初曰本使臣到来,本就是为了和亲一事,只不过因为自己不在,没人能拿主意,最后阴错阳差,居然把枫儿给嫁了过来。

从那画像上来看,这位小公主还真是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容颜娇丽,比之小草、枫儿尤胜三分。到曰本之后事情不断,居然把这件事给忘了,现在被有雪一提,兰斯洛也觉得好奇,想实际看看这位小美人的相貌。

于是,两兄弟秘密商议后,一封署名“柳生一刀”的采花预告信,就在隔夜以十字镖送进了京都城。

“柳一刀就柳一刀,为什么要叫柳生一刀?”

“这点老大你就不懂了,这里是异国,入境随俗是常理啊,柳生一刀已经算好了,白澜雄建议的那个柳生一刀斋,那个才更糟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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