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
一声长啸,源五郎的小天星剑如雨骤发,连同封住云气的元气锁,将整片浓密云层轰开退散。
又是迟来了一步,尽管料到敌人有可能已赶至北门天关,却又哪料得到他来得如此迅速?
从稷下到北门天关,迢迢长路,纵是妮儿以天位力量全速赶路,也得花上六、七天时光,这人昨曰中午还在稷下大战,今曰清晨便已赶至北门天关,不足一曰夜的光景,这样的脚程,委实是骇人听闻。
而他封住云层内所有气息,让自己费了老大功夫才发现,又得多花些手脚才能破封而入的技巧,更是让自己连声长叹。
(万物元气锁!他到底是怎么使出来的?连这东西都用得出来,武中无相实在是不得了啊……)
表情已经完全紧绷,源五郎举目横视,找着敌人踪迹。妮儿失踪已有好一会儿,照情理来推,遇害该是不至于,但遇上那人,这时间已足够分出胜负,理所当然,妮儿要胜的机会十分渺茫……
(嗯,这感觉……在下头。)
云层上不见人影,源五即收束心神,登时发现了敌人所在,一提真气,往下方急掠而去。
轻轻落下,已然立足于北门天关城壁之上,对方没有躲避,反倒像是在这里等待着自己。
妮儿被他抓在手里,似乎已经失去意识,不过仍尚存一息,这是不幸中的大幸。
(还有气吗?这样就好了。那么,这位白大公子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这问题的答案应该只有一个。以妮儿现在的修为,任何小天位高手要胜她,都必须付出很惨痛的代价,纵是眼前这个战斗机器亦不例外,这点,身为指导教练的自己敢打包票,而他在一场激战后仍不离去,目的大概就是彻底剪除兰斯洛羽翼,把自己也给打倒。
他不是没有胜算的,即使与妮儿一战消耗颇钜,但一来手里扣着人质,二来他尚未使出真正实力,打起来仍然占着赢面。
个头不高,看起来像是一个初出江湖的少年新手,感觉不到半分气势,也没有任何杀气,但根据过去经验,自己便晓得此人极不好斗,若是小觑于他,自己随时会吃上大亏。照情形看来,这一类的亏,兰斯洛、妮儿,还有那死要钱的韩特,都已经饱尝个中经验了。
白家的头号守护神,果真是有些门道,可是,身为天位高手的最大心障,他是不是也已经突破了呢?对于这样的一个人,自己必须要弄清楚这方面的答案。
不发一言,两人就这样冷淡对视,时间一长,自有人发现此处的异状,更发现主帅妮儿落入人手,大呼小叫,几十个人拔剑攻了过来。
白起身形不动,左手五指扬起,核融拳的散弹势向四面爆发而去,以压元功逼成的气弹,高速飘过周遭,打在光剑剑柄上,光剑为之碎裂,碰着人体,则变成一个鲜血淋漓的红色窟窿。
(纵是自家子弟,动手也没有半分犹豫,全然不把人命当命看,毫无顾忌,他已经突破了人类人天位的首关心障了,唉……)
源五郎心中暗叹。赶来此处的军官,全是妮儿由稷下领来的青年贵族,虽然挫败于敌手,但见主帅情形危急,仍是个个奋不顾身地再扑上去,这一点,让源五郎自叹弗如,以自己的人望,绝不可能获得这样的拥戴。
不过,既然晓得了敌人的辣手,那这一次他就不会坐视事情的发生,当气弹如骤雨飞射,源五郎高喝一声:“住手,全给我退下。”同时,小天星指轮转发出,在敌人每一发气弹将要击中人体之前,抢先以指劲将之截下,无论远近,不失分毫。
无比精准的计算,凭着这手功夫,终于换得敌人的侧目,白起两眼盯着源五郎,虽然未有出手,一股压力却先行迫至,让人气息不顺。
“源五郎大人,妮儿小姐她……”
“闭嘴,我眼睛没瞎,难道会看不到吗?”
“可是……”
“别罗唆了,全都给我离开这里,你们应该看得出来,事情不是你们所能处理的。”
被源五郎这样一讲,众人也晓得情形不妙。妮儿小姐伤重,命悬人手,而最应该感到担心的源五郎,却大异平时的斯文作风,疾言厉色地叱喝着众人,看来情形果真不对劲,但是,作为仰慕者的一份子,他们还是希望能出一点力啊!
对了,五色旗呢?虽然自己帮不上忙,但五色旗成员个个都是武学好手,又拥有强力火器,即使与天位高手敌对,多少也能发挥一点牵制作用吧……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立即便听见一阵声响,过千名五色旗的成员,手执重型火器,顷刻间据守住所有制高点,将此地包围得水泄不通,架设好机枪,掣开保险枢纽,完成狙击准备。
“五色旗报到,由此刻起,听从最高领导的指挥。”
强大援兵赶到,威猛气势震慑全场,众人正要拍手欢呼,却见到白千浪挥手一指,所有机枪、火器的枪口,全部瞄准源五郎与己方人众,只要一声令下,马上便是血肉横飞的惨烈局面。
“怎、怎么搞的?”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谁才是敌人?”
突来的变局,把众人全都弄得呆若木鸡,对于眼前难以索解的情况,个个都是摸不着头脑。
源五郎却是毫不意外。他原本就料想到,对于里之白家而言,这位白家大少可能是比现任家主更崇高的存在,因为,当白军皇远逸海外,白无忌忙于商务,全心打理大小企业,外兼吃喝玩乐,吸引各大强权注意的时候,唯一能在恶魔岛上训练将兵、整顿五色旗实力的最高领袖,也就只有这位白老大了。
他们对白起的称呼是“最高领导”,看来是某个比现任家主更高的地位。接手五色旗以来,知道这支部队非独战力强横,更难得的是一丝不苟的向心力与忠诚心,白千浪曾说过:
“不服从当家主指示的白家人,没有活下去的必要。”可见其对于白家首脑的绝对服从,会把枪头指向自己,可说理所当然。倘若没有使用洗脑技术,却能够达到这样的统驭效果,那眼前这人的练兵手段,实在不是自己能及。
源五郎摇摇手,示意身旁的闲杂人等全部退开,而五色旗并没有拦阻他们的离去,当清场完毕后,他要设法解决眼下的问题。
五色旗尚不够资格对自己造成威胁,白起虽然厉害,自己也有办法应付,正面相搏,未必会输,但是他手中的人质,则是自己的恐惧之源,根本就不晓得该如何面对。
“嘿!我们两个人像傻瓜一样呆站着,总不是办法,赶快把事情了结吧!”
白起没有回答,迳自扬起了右臂,手中掐握着妮儿的雪颈,向源五郎展示人质的状况,意思好像在说“传闻九曜极速天下无双,你可想要一试?”
人质的情形真是很糟糕,伤痕累累姑且不论,一双白皙的手臂,皮肉破裂,手掌上还有好几处是整块被削去,隐约露出凄惨白骨。
源五郎笑意未灭,心中却在强忍闭眼的冲动。他也晓得,在这样的对手之前,故作不在乎的交易技巧,是肯定没用的,但是如果毫不伪装,一股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恶寒,会让他的精神提前崩溃掉,再没有冷静判断的优势。
他当然也没有蠢到指着敌人大骂。倘若叱喝“欺凌女流,挟持人质,卑鄙无耻”,会让对方发怒欲狂,他一定马上付诸实现,如果以武者尊严为名,能挑衅对方放弃人质来决斗,那也有一试的价值。但眼前之人却是个绝对冷静,比自己更懂得以最小耗损获得最大战果的天生战士,名誉或是尊严这种东西,是不可能影响到他的。
“我明白了,先别急着伤害人质,我付出一点东西,来当谈判的诚意吧!”
先是吸上一口气,源五郎把自身的护体罡气降至最低,跟着扬臂就是一记重拳,自轰胸口,“哇”的一声,大口鲜血喷出,已然受创。
(不行,这样子大概还不够……)
又是一记重拳,直接轰向脑门,这一趟受创更剧,口鼻之间血沫飞溅,而对于他这样精擅天心意识高过力量的高手,头部受创更是一件高度危险的事,既然做到了这一步,谈判的诚意应该已经够了。
“不管内战怎么进行,胜负归属何方,我们现在是把守北门天关,对你有益无害。若我和妮儿小姐都倒下,没人抵挡来自艾尔铁诺的攻击,对白家、对女王陛下都很不利。”挥手抹去鼻端的血沫,源五郎沉声道:“今天的战果,你成功重创北门天关两大天位高手,刺激我家老大的效果已然做到,可以罢手了吧!”
激烈的动作,便是素来严谨的五色旗,也看得面面相觎,但白起仍一声不吭,抓住人质的手掌未有松开,反而渐渐加紧,让少女咽喉发出吓人的咯咯声响。
“你还没有拿出真正实力,和妮儿小姐的交手,耗不了你多少功力,认真一拼,你我两人鹿死谁手,仍是未知之数,要是两败俱伤,那只会徒然令旁观者讪笑,所以我宁愿退让,让你能保有完整实力,这一点,我想你不会不明白。”
把该说的话都说完,源五郎再次抹去鼻端渗出的血沫,右手扔起小天星指的起手式,深吸一口气,冷冷道:“我言尽于此,白起,你可不要把我给惹火了。”
以源五郎对敌时一贯嘻皮笑脸的风格,这可以说是他极为难得的一次威胁。或许正是为此所慑,白起冷哼一声,将手里的妮儿放开,任其倒地昏睡。
(呼,还好,这家伙虽然不讲理,但是起码还讲利害关系……)
以现实状况来说,源五郎实在是放心得太早了,因为放弃人质,并不代表就打算放弃作战。白起才把人质抛下,就立刻变动身形,朝源五郎急攻了过来,核融拳夹带剑劲,一式机枪势,分袭敌人七处要害。
(好家伙,真的要卯起来对干吗?)
源五郎心中叫骂,稍一回气,已然预备接招还击,但思及对方武功,这一拼究竟胜负如何,委实是没有把握。
正当两人要短兵相接,数抹黄光、一道黑影,蓦地出现在两人之间,奇异的是,来人虽是由地底飞出,但地面土壤却毫无被翻开的痕迹,注意到这一点,源五郎已然心里有数。
(奇门遁甲?)
待得瞥清那数抹黄光是一张张的符纸,源五郎立即收手撤招,但对面的白起却无此意,核融拳依然轰发过来。
“喂!后生小子,别太给老人家添麻烦啊!”
和缓的语气中,来人出手如电,连续七指戳在符纸之上,以咒法增力后,硬生生碰往白起的核融拳。当拳上的天位力量爆发,符纸登时碎裂,但劲道却也为之一缓,来人便藉着这短暂空隙,飘身飞退。
“漂亮啊!老师,能把东方仙术使得这么棒,我看白鹿洞里那堆牛鼻子道士肯定没人及得上你啊!”
事不关己,源五郎在后头大声拍手叫好,而能够凭着咒法力量,强接天位高手一击的,举世间自然就只有雷因斯的首席魔导师,稷下学宫的宫主,梅琳。格林。
“老师……”
出手一招,既然无功而返,白起并没有再行改击的打算,冷冷目光直视源五郎,但对于这位与白家和雷因斯都有深厚渊源的长者,他并没有失去敬意,缓缓地低头致意。
并不只是白起。见到梅琳现身,整个五色旗立即放下枪械,向之致敬。在这名一直以来对五色旗、白字世家帮助甚多的长者之前,他们毫不吝惜地表示着尊敬,当然,他们也知道这正是最高领袖的心意。
“嘿!看来我的老面子还有些吃得开啊!”踱步过去,拍着白起的肩头,梅琳道:“不要给老人家添太多麻烦,看在我的份上,今天的事情就这样算了吧!”
白起的个子不高,即使是比起妮儿,也是稍矮了一点,但在女童形貌的梅琳之前,确实是一副大哥哥的模样,特别是当梅琳拍着他的肩头,微笑劝慰的时候,旁观者中有人甚至忍不住笑了出来,而笑得最大声的一个,自然是肯定今天不用再动手的源五郎。
“我知道你讨厌麻烦,所以一次动手,就想把所有事情解决,不过再打下去,你以一敌二,终究是吃力了点啊!”
“你指的是在后头装晕的那个吗?强弩之末,已经没有威胁姓,勉强动手,只会给同伴制造破绽,帮不上忙的。”
被敌人明白点破,趴伏在地上的妮儿只有勉力站起。她伤势不轻,但是转醒过来有好一会儿了,只是见到情形不妙,佯作昏迷,想要在激战时,发出雷霆一击,哪想到早就被敌人看穿了。
这个小女孩使用符纸的手段,自己曾经见过,那是与韩特第一次联手,拼命从天草四郎手里逃脱的时候,曾有高人从旁协助,以符法拦截天草,当时自己百思不解,想不出有哪名擅使东方仙术的白鹿洞友人会协助自己,难道就是眼前这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