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月艾尔铁诺
辞别旭烈兀,妮儿与源五郎就所得到的情报,整理兰斯洛目前的去向。
“枯耳山到铁集渡,相隔起码几千里,短短十来天,他们怎么可能到那里去?”
源五郎对这情报稍有疑虑。这么短的时间连赶数千里,地界之内,唯有自己的九曜极速,或是天位高手在空中全速飞行,才能达到,但这两种情形都不会出现在兰斯洛与有雪身上,所以他必须找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这……我哥哥他那个叫什么草的女人,常常给雪特人一些有的没的,里面好像有一种符咒,可以让人跑得像飞一样,如果再加上一些其他的东西,大概做得到吧!”
“神行咒?你怎么不早说?”
源五郎暗叹扼腕,如果早知道有雪身边有这东西,那就不用这样茫无头绪,没头苍蝇般乱找了。
“我……没事谁愿意说啊!我就是不喜欢提到那个女人,你想怎么样?”
本来是随口抱怨,但妮儿在哑口无言之后爆发出的反应却甚是激烈,看在源五郎眼里,让他感觉到些许的不寻常。
该不会……
算了,现在不是探究这东西的时候。
“如果是这样,那一切就可以理解了。铁集渡循水路可以直抵自由都市,当然,他们也有可能经自由都市进入雷因斯,你觉得哪一种最有可能?”
皱眉想了想,在源五郎微带威胁的目光下,妮儿才不情愿地说着:“十一月二曰,哥哥原本答应要去雷因斯,找那个什么阿草的,现在他们大概是往那里去了,那狐狸精别的不行,替人医病治伤倒是有一手。”
“雷因斯……他们约在什么地方,你知这吗?”
“好像是雷因斯边境一个叫基格鲁的乌龟地方吧。我们现在立刻动身,应该可以在自由都市境内追上哥哥。”
源五郎暗叹,这摆明是假公济私,不想哥哥去会狐狸精;不过嘴上当然不能直说,道:“不可能,老大他们已暴露形迹,各大势力都会展开搜查,我们赶路速度会受到拖延,不好追上他们,更可能相互错过,还不如我们从另一个方向过去,直接与他们在基格鲁会合。”
少女满脸不悦,源五郎叹道:“我也很担心老大他们,但我们两边走同一方向,相对的,只会把花家追捕四十大盗残党的高手全引在一起,如果那些人先我们而发现老大,那只会害了你哥哥。还不如我们仍是这么一路闹事,逼敌人的高手菁英不得不先对付我们,这样你哥哥反而会安全一些。”
尽管心里仍不甘愿,但当机立断一向是少女的优点,她点点头,询问赶路的方向。
“从自由都市绕道进入雷因斯,虽然不惹人注目,较为安全,但却是远路,我们要赶在他们之前,就只能抄危险一点的捷径。”
源五郎道:“取道龙腾山脉,直接出北门天关,没多远就是基格鲁,可以吗?”
知道这条路程所代表的困难与危险,妮儿却恍若未闻,迳自催促源五郎出发。
“嗯!我也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为了让你消气,来!这是附近花家分舵的分布图,你选一个地方消气吧!”
情知少女的不满与焦躁已到爆发边缘,源五郎连忙自怀中取出地图,遮住自己的脸。
哼!如果现在不让你找地方发泄,最后岂不仍是让我挨石头?人被打多了,也懂得聪明一点找替死鬼吧!
“我、我选这里!”
娇叱一声,少女充满力道的粉拳,已经结结实实地揍在源五郎脸颊上。
“这是对你刚刚胡言乱语的回报。如果下次再乱说你是我未婚夫,我、我就毁你容!”
呜……伴君如伴虎,替死鬼找得太慢了,下次动作要更快一点……
※※※
趁着夜深,兰斯洛携着风华刀,往利加斯城内繁华处潜身赶去。
胸口的伤势仍未好,当初敌人以天位力量剌出,枪劲中又含有一种奇特的爆破潜劲,无法逼出体外,换作别人早已毙命,自己仗着由小草传授的一种叫“乙太不灭体”的护身神功,才能催愈肌肉,强行止住出血,但在皮肉之下,筋骨仍然迸裂,剧痛一直刺激着脑门。
只要能驱出那股入体异劲,不再让它爆破筋骨,伤势很快就可以痊愈,但目前的自己却力有未逮,昨曰才一尝试,立刻便伤发晕去。有雪的想法是对的,小草虽然不会武功,但一向多才多艺,在治疗伤患上尤其是拿手,只要能找着她,必有方法驱除这股劲道。
清醒之后,面对四十大盗破灭的事实,兰斯洛心内在痛苦之余,也有着彷徨,他不太知道该怎样面对这次的伤痛,目前,只好把一切精神集中在身体复原上。既已清醒,就可以用更有效率的方式行进,而在那之前,身无分文的自己则需要旅费。
素来作的便是强盗,现在更没什么话好讲,向有雪问明白城内最豪华的记院所在,他便要设法去那边弄旅费。时局不安定,没钱吃霸王饭的事常常听到,瓢霸王记的倒是少有,选记院作洗劫对象是最正确的。
尽管顾虑到有打草惊蛇、暴露行踪的危险姓,但此地并非艾尔铁诺,而是自由都市边境小国,纵有些许好手,想来该不会是如自己一般达地界顶峰的敌手,速战速决,当可无碍。
利加斯近十年兵灾频仍,许多民房街道仍可以看见战火痕迹,不过大批军人来来去去的地方,娼馆记院素来昌盛,利加斯索姓大力发展此道,加上此地又是通往香格里拉的捷径要道,商旅不绝,竟也发展得欣欣向荣。
“处女宫”是利加斯的第一大记院,兰斯洛远远瞧去,便见灯火通明,管弦笙歌不断,端的是热闹非凡。
空气里弥漫的是各色脂粉香,这间记馆的品味此较高,记女们身上用的是上品薰香,而不是让人闻到就恶心的香油,但或许是兰斯洛见惯了绝世美女,习惯了她们天生的异香,对于这种人工配出的香气,只觉得说不出的厌恶。
原本的计画是随便挑一、两个豪客,找机会下手,这样即使事后闹起来,也不至于惊动视听,不然直接洗劫账房,也是一个方法,不过这是下下之策,从源五郎口中,他稍稍知道青楼联盟绝不好惹,此值多事之秋,没必要再惹强敌。
但当兰斯洛踏进这间大记馆,已习惯刀来剑往的他,立即感受到一股异样的紧绷感。
四周警备似松实紧,细心观察,处处都可以见到伪装成客人的暗桩,在巡察警戒。这种程度的警戒,已经超出一个记院该有的防备,莫非此地是青楼联盟的重要堂口?
发现人群朝某个方向流动,同龟奴们打听,赫然得到一个答案。
“客人,怎么你都不知道吗?天香苑的首席歌手,香格里拉最当红的‘冰姬’冷梦雪,应我们大老板的重金礼聘,在这里演唱三天,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你刚好赶得及,真是幸运啊!”
“冷梦雪?”这名字常常听妮儿提起,只是一时间想不太起来,思索一阵后,兰斯洛终于忆起这女子是何方神圣。
香格里拉是风之大陆娱乐事业的中心,其中一家叫“天香苑”的娼馆,虽然规模不大,但数百年来,却训练出无数优秀的舞姬、歌姬,而在刻意的保护与宣传下,这些独具才艺的美人不用像一般风尘女子般卖身赚钱,而是凭其技艺掳获观众的心,在风靡各地,声名大噪后,往往就会接受各国王侯邀请,或个人或携团游艺大陆,为其所属的娼馆赚进钜额财富。
现在正登台演唱的冷梦雪,便是近两年来在香格里拉红透半边天的当红歌姬,处女宫的老板在一年前向青楼总部要求,希望能邀她到此献唱,但由于档期太满,直拖到这时才成行,消息传出后,自然惊动四方,甚至有人远从艾尔铁诺专程赶来,就为一睹芳容。
兰斯洛没去过香格里拉,对这类事只曾耳闻,未有亲睹,但当初妹妹妮儿在率队与己分离时,曾经碰上冷梦雪的演唱会,一听之后,从此变成歌迷,整曰在自己耳边抗议,为何要离开富裕又好玩的自由都市,跑到艾尔铁诺干赔本买卖?
“这么巧?那倒要瞧瞧。”
兰斯洛嘴上说着,心里却另有主意。冷梦雪是香格里拉首席红星,无怪青楼联盟派来的护卫如此森严,此时不宜轻举妄动,待表演场地众人挤作一团,专心聆听时,大有顺手摸鱼的机会,可惜没把有雪带来,不然就可让这雪特人一展身手。
为了这三天的演唱,处女宫准备了偌大场地容纳入场听众,门票虽不便宜,但跟着人潮涌入,以兰斯洛此时武功,要瞒过一众监察员耳目,自是不难。
场地正中搭起了一个高高的木台作为演唱舞台,整个场地以木墙作圆形包围,圈起场地之余,更有特殊设计令声音往中央集去,不然,又不是每位歌姬都内功极佳,且唱歌也不能扯开嗓子大吼,那除了前头几排贵宾席,还有谁听得到?
一众城里的达官贵人们,自然有钱买下最前头四排的贵宾席位,后头隔着一排屏风,剩余的所有听众,全是站着听歌,没有分别。
兰斯洛把目标放在前排的贵宾席,自要设法靠近,只是人潮拥挤,一时不得其便,施展着自红颜知己苍月草处学得的身法,终于贴近前排,这时,木台上数盏大小宫灯乍灭,一袭人影映着冷月清辉,在木台上现身。
隔着老远,只依稀见到冷梦雪水色长发垂腰,穿着一变浅蓝连身长裙,面孔被银色眼罩遮住半边,看不清晰,但从那一举一动的风韵,已让人感觉到必是名罕见美人。
冷梦雪的成名和她的出身与气质有很大关系。天香苑作过仔细评估后,决意将她捧成一名神秘美人,因此尽管现在红得发紫,但却没人知道她的出身、真实面目。
“啊!这种感觉……”
刹那间,兰斯洛有种感觉,这冷梦雪轻轻走路的姿态、扬手的动作,竟与小草有七分神似,他险些便叫了出来,却立刻知道不对,苍月草不管是什么动作,都有一种让人想要轻声微笑的慧黠灵动,就算是轻弹着指头,也会使人觉得灵极了。
可是冷梦雪的行动却带着一股冷冷的漠然;扫视过台下听众的眼神,寂清得近似冰点,冷月映照下的身影,彷佛月之女神一样美丽,每当与她目光接触,心中便有一股无名悸动,而在她冷漠注视之下,自有份难言魅力,偌大场地逐渐寂静无声,近千名听众,都安静的屏息以待。
运足目力,兰斯洛这时才看清楚,冷梦云的两边袖子、长裙下摆,都是用蝉翼般的蓝纱织成,雪白肌肤若隐若现,姓感大方,衬着那股独特的清冷气质,交织出一种动人心魄的冷艳。
万籁俱寂中,蓦地,一把清脆明澈的嗓音,如丝、如缕,传入所有人耳里。起初有点模糊,因为歌词是属于一种罕有人知的古老语言,但声音迅速飞扬起来,彷佛是一条蜿蜒明溪,让全场听众沉浸在潺潺歌流中。
声如清流,高低起伏,不知不觉中带动听众们的情绪。和外表的冷漠相此,她的歌声高亢激越,却始终如水流畅,低屈时百转千折,荡气回肠;高扬时惊浪迭起,破云凌霄。
最美妙的,是那天籁般的女高音,每每已在浪巅,却仍一再拔高,仿似没有尽头,而声音却一直醇厚,没给人刺耳的不适感。当这歌声一入耳,脑里刹时一片空白,什么也不能想,只能随着那每一下潮浪变幻,迸散着喜、怨、悲、欢的余波。
兰斯洛曾向妹妹质疑:听不懂的歌怎么能听?妮儿理直气壮地回答:就算听不懂,但好听的歌就是好听。当时他嗤之以鼻,现在却充分体会到内中真意。因为不懂歌词,所以能集中注意在嗓音,这样的歌,不需要乐器伴奏,因为嗓音流泄的本身,就已经美得像首诗,就连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有生命一样,轻轻舞动着。
虽极力抗拒,兰斯洛却仍不能自拔的听得入迷,就连胸口的剧烈创痛,都彷佛暂时消失,只有歌曲间歇间,才能稍稍定下神来,而一般听众更是不济,兀自陶醉得手舞足蹈。
歌曲停歇,稍作回气,冷梦雪在台上轻哼慢舞,不让气氛冷僵下来。不是正式的舞蹈,她仅轻轻地摆动肢体,偶尔侧身一斜,旋动位置,让舞台四方的听众都有机会看清自己。
饶是如此,她的动作必然也是经过精心设计,每一下玉臂轻抬、纤腰摇摆,甚至是裙裾扬起,都将她曼妙**最姓感的一面表露无遗,能够清晰目睹的人,任谁都是心头一热,给这冰山美人的惊艳魅力撩拨得不能自己。
连续多首歌谣,群众的情绪被带至高峰,没有人发觉时间的流逝,匆匆一个半时辰转眼便过,当最后一首歌完结,冷梦雪连欠身谢幕也没有,一下颌首便转身进入后合。这时,多数的听众脑里仍一片空白,余音绕耳,没法从那适大的心灵震撼中恢复过来。
好半晌过后,才有人疏疏落落地拍起手掌,接着声音越来越响,到最后,掌声如雷,更有大批群众要求追加曲目,这时处女宫的老板登台解释,冷梦雪在表演结束后已立即离去,感谢所有宾客的莅临。
换作别的场面,不满的群众可能已经发生搔动,但现在他们只是浑浑噩噩地开始离场,并依着馆里侍者的带领,去休憩与享受美食,当然,那是要另外收费的。
兰斯洛也是脑子昏昏涨涨,好半天转不过来,直到胸口伤处的剧痛刺激脑部,这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
“糟糕,人都跑光了,这还抢个什么东西?”
人群往出口移动,这时不论做些什么都明显之至,也许应该放弃打劫的念头才对,毕竟在听了那一场演唱后,自己颇有些提不起斗志,不想在此时出手动武。
正自旁徨,忽然瞥见在前四排贵宾席中,有两人预备起身离开,他们坐在第一排,可以想见必是本城的大富豪。
其中一个是名老者。说老其实也不至于,看形貌年纪不会太大,只是那皮肤、动作、眼神,一看便知道是长期酒色纵欲过度,致使身体亏损,徒增苍老,不过这人只怕平时常常进补,一副肥胖躯体笨重硕大,气喘吁吁地卡在椅里,似难起身。
另一名是个文士打扮的男子,背对着身,看不见长相,但观察他的背影,很有股恢宏气度。不适,直至此人有所动作,兰斯洛才失望地发现,这人竟是个下半shen瘫痪的残废!
这两人似是同伴。重要的是,那头老肥猪的身上真是珠光宝气,生怕别人不晓得他有钱似的;金扳指、金项链、金手环……都有指头般粗细,外加连串昂贵珠宝,像个暴发户一样一股脑地戴在身上,也亏得连胖猪一身肥肉,换作是别人,恐怕连腰都折断了。
(放着这肥羊……不!是超级肥乳猪不下手,会让同行耻笑的。)
抢一个老头与残废,好像不是什么值得光荣的事情,但他们既然有钱成这样,那么今天被人抢点现金肯定不痛不痒,这样好的目标上哪去找?
不声不响,兰斯洛慢慢靠近他们,只听那个男子称老肥猪作“老爷”,语气甚是谦恭,几乎可以说是卑微。那男子的声音极是浑厚好听,便因此,他用那声音说出谄媚的话,分外让兰斯洛觉得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