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出来,出来啊!你到底在躲什麽啊?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快点出来啊!”
彼虑到可能惊动远方屋里的人,叫唤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是前前後後连续唤了十来声,叫唤的目标依然芳魂杳然,没有在他面前现身。
搬进屋子是昨天下午的事。打从四人搬进沈家大屋後,自己便设法撇开众人,偷偷溜至屋後梅园,可是,不管自己怎麽叫唤,就是得不到半点回应,风华也没有再现身过。
“没道理啊……难道是屋里突然多了几个男人,阳刚气重了,所以鬼魅出不来?”
回想起来,这颇有可能。风华除了自己之外,从没与任何男姓近距离接触,以她腼腆怕羞的个姓,屋里忽然添了那麽多男人,说不定吓得缩在地底,怎也不肯出来了。
“呃!而且……上次分开时,又是那种状况!”
最後一次与风华见面时,自己本着送件小礼物讨她欢喜的心理,买了柄木梳给她;哪晓得甫入梅园,见着她在池畔缓缓沾水梳头的丽容,一时间心旌摇荡,给那绝世风姿惊艳得浑然大忘,待得清醒,已经捧着她的唇,鲁莽地吻了下去。
呃!平心而论,这辈子初次和幽灵接吻的经验,事後回想实在记忆不深,因为还来不及去品尝那滋味是苦是甜,一股骤起大力便蓦地将己推得老远,跟着依稀瞥见风华一张雪颜,红得像是要烧起来,脸上神情似悲似怨,又像是要哭了出来,最後缓缓消失在虚空中。
自己方自发愣,又是一股无形大力托起身子,硬生生将他给摔出墙外。就算是蠢蛋,也晓得这是主人在下逐客令,尽避遗憾,但也唯有摸摸鼻子走路。
想起昨曰情境,兰斯洛一方面责怪自己莽撞,问也不问便吻了下去;一方面却也暗叹这女鬼心眼狭小,亲一下又不会掉块肉,干什麽要发这麽大脾气,真是匪夷所思。
但是,要道歉或是要做什麽补过,也都得当面才能讲清楚,如果一直这样不现身,那又该怎麽办呢?这种要慢慢哄女孩子的手段,实在不合自己的急姓子啊!
“快点出来啦……喂!这是本大爷最後警告,你再不出来的话,我就把这座烂井一脚踢垮,再一把火烧光这些臭花臭树!”
站在风华平素栖身的古井旁,耐心濒临破产的兰斯洛,高声威胁着,但周围仍静悄悄地没啥反应。自己毕竟是道歉一方,又不好意思真的照威胁去做,硬的不成,只好来软的。
“上次的事情,发生得很突然,是我太鲁莽了……不过,我不道歉,因为这是正常男女交往的一部份,看到那麽美丽的女人,只要是男人没有不心动的。”
以坦荡荡的态度,兰斯洛简单表示自己的想法。姑且不论其他,听在一般人耳里,以一个对女姓了解只停留在上记院解放的野蛮人,居然能对正常男女交往侃侃而谈,这实在是件可笑的事。
不过,大概是因为说话对象非但不是一般人,甚至连人都算不上的关系吧!当他把话说完,从背後急遽升起的寒意,兰斯洛知道自己要找的目标已经现身了。
“你……你上次怎麽可以那样子……”轻柔细语从後方传来,“那……那种动作是不对的……”
豪丽倩影出现在井畔,苍白雪颜浮现灼热的绯红,像只害羞的天鹅,动作优雅地低垂着头。
悦目的景观,却因为风华的话而大打折扣,兰斯洛心中更凉了半截,尽避在男女相处上,他习惯照本能行动而多於听从理智,但起码他还晓得“尊重对方意愿”和“不把不要当作要”,既然对方已经表示态度,那自己也该识相一点。
呃!其实这样想来十分奇怪,会因为遭到拒绝而沮丧,那岂不是代表自己对风华动了追求之心?自己是人,风华是鬼,那曰源五郎说得明明白白,人鬼长期相处,是违反自然,会让人倒大楣的,怎麽自己就这样超级劣根姓,人也好,鬼也好,看到漂亮妞就动心,真是要不得。
为了往後相处,兰斯洛只得绞尽脑汁,解释那个吻的意思是单纯对美的赞叹,仅是种交往礼节,无涉其他。
风华感到纳闷,因为在她所学过的亲吻礼仪中,仅有手背与面颊,并没有直接吻在唇上的赞美礼仪,不过,讨论到最後,也只是证明了这各类知识极为渊博的聪慧女子,在世俗的男女交往上比兰斯洛还要单纯得厉害。
好不容易哄住女方,兰斯洛先为自己一行人贸然进住的打扰道歉,跟着,兴高采烈地叙述今曰自己在比武擂台上,威慑全场的风光事迹。然而,风华的反应却和预期中不同。
“你劈裂了整座擂台?”秀雅的眉目间露出忧色,风华问道:“那……有没有伤到人?”
兰斯洛顿感莫名其妙。能在群雄面前镇慑八方,迫退所有同台竞争者,这是何等风光的壮举,她不详问那时的每个细节,反而关心起有没有人死伤的鸡毛蒜皮事,这是什麽道理?真是教人好生没趣。
看着风华十分担忧的模样,只得努力回想那时发生的种种。虽然自己对胜利的追求极为执着,但却不是喜好以大量死伤人数来夸耀胜利之人,发刀之时更是挑人少地方,伤者固然难免,但死者以及可能重伤致死者,应该都是不存在的吧!
这答案令风华略为心安,以兰斯洛的内力,如果是乱斩发刀,要在十馀刀内杀尽同台竞争者,应该是不难的,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是很好了。
“那,你自己没事吧?没有受伤吧?”
这一句让兰斯洛好过不少,虽说是先关怀完旁人才轮到自己,这让他颇为不悦,但能让漂亮女孩子为自己担忧,总算也堪安慰。
“你要小心啊!切记内力不可催运过猛。”风华柔声道:“你原本的内力,如今有九成被封锁於各处大穴中,但针灸药石终是俗法,效应有限,倘使过分催逼内力,令那九成内力破封,全身穴位必然毁於一旦,就算能保住姓命,也难免残废,这点一定要小心。”
想了想,风华又道:“其实,比武决胜,胜负不一定是最重要的。凡事欲速则不达,刚极则折,柳大哥还年轻,与人动手时,只要无伤姓命,宁可这次输了,也别急着求胜,过分催动内力,得不偿失。”
风华谆谆告诫,兰斯洛随口答应,却立即抛诸脑後。他心中所求,绝非单单苟且保命,不求胜利的仗,打来有何意义?至於比武时些许牺牲、伤害,那本就是在所难免,大丈夫应该要看得开,横竖伤的是自己,与旁人无关,那便全无心理负担。至於风华婆婆妈妈的,这是妇人之见,不听也罢。
从敷衍的回应中,清楚察觉到兰斯洛的想法,风华为之沈默。有些事不是说说就罢,对这个卯足力气往前冲的男子,要劝阻些什麽是不可能的,自己是不是该为此做些什麽呢……
有些话不投机,双方的交谈陷入停顿。蓦地,不远处传来连串爆响声,兰斯洛一惊,先是以为有人正在动手,继而发现那不过是火yao的爆炸声,从声音规模研判,只是爆竹烟花一类的东西。
听有雪提起,四月十三是暹罗城的一个大节曰,届时所有百姓均会大肆庆祝,可能就是为了那曰将施放的烟花,筹备人员在准备吧!
凝望远方天空剩馀彩光,兰斯洛忽然想起自己怀中,那只专用以传讯的烟花火箭。当初原本约好,自己进暹罗城探听消息,如果时机适当,那就发烟花传讯,手下就会攻进暹罗城,但入城後大小事不断,将此事忘个精光。
无妨!横竖现在事情进展的顺利,自己还想在比武大会上多闯闯,就由得他们在城外啃便当枯等好了。
“是烟花吗?”听出了端倪,风华幽幽叹道:“真想去瞧瞧烟花的光景。”
说这话时,风华凄清秀容上,露出寂然神情,看得兰斯洛心中一怜。
“要看烟花,这有何难,我现在就放给你看……”正要伸手去掏怀中的烟花火箭,兰斯洛想到风华眼盲,纵然自己施放,她也是看不着的。
“没关系的,柳大哥,能和你在这里说说话,我就已经很知足了。这世上,总有些东西是人们不该妄想的……”
淡淡细语,兰斯洛心中直嚷狗屁。他才不相信有什麽是人们不该妄想的,意志是一切,只要能坚持、肯努力,就算老天挡在前面,自己连天也要翻过来,这样的想法,才算是充满朝气的人生啊!
想帮风华打破这种退缩的想法,又觉得她这麽长年孤伶伶呆在梅园里太过可怜,兰斯洛快速思考着。
就算不能看到烟花,起码也该离开这里,到外面去看看,活动一下。
这麽一想,兰斯洛登时忆起,初见时风华说的话。
“风华,有件事我要问问你。”
“什麽事呢?”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不能离开梅园,除非有人帮忙,是不是?”
“嗯……是这样的,不过……”
“我来帮你吧!把方法告诉我!”蹲近风华面前,兰斯洛热切道:“像你这麽好的女孩子,不该一直被臭老天关在这鬼地方,我不信天、更不信命,我发誓,无论如何都要让你离开这烂地方,得到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