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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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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海之共有深洞,是名归虚。其未无尽,其士无穷,纳天下之水于其中,未有盈也。归虚有存于地上者,分镇四方,锁天地之元气于内,封之以水晶,是硝匈大地虎。

――创世纪之言。第三卷。第七章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十二月二十二曰阿朗巴持山遗迹

在刻满不知名咒文的水晶障壁前,两名互为好友的男子,相对峙立。没有平时的真挚情谊,现在两人严阵以待,提防对方突然发难。

“什么东西都要人解释,你一辈子都不会进步的。我的意图,你自己猜猜看吧!”白飞举起左手腕,叹道:“不过,我的破绽,是出在这里吧!没料到有这么巧妙的潜劲,是我棋差一着。”

韩特道:“那是我的吃饭招数之一,中招后残劲潜伏,只要再遇上同样内劲,肌肤就会浮现出印记。上次输劲助你疗伤,见你手腕浮现朱印,我才知道那天推下大石的人是你。”

在与爱菱结识,两人同行离开沙尔柱的路上,曾有人推动大石突袭,韩特追击时,掷石伤了来人手腕,便已用了这追踪技巧。十数天前,在飞行船上大战幽冥王,韩特帮白飞运功疗伤,却意外发现友人手腕上浮现印记,便留上了心。

“当时我并不觉得有什么,认为那只不过是你试我功力的玩笑,虽然你没提起,却也没什么大不了。我是这么相信的。”韩特道:“可是,当我进了这处遗迹,特别是见到这处密室,就起了疑心。小白,你当初在雷因斯,是稷下学宫的高材生,更被保送太古魔道研究院,推荐为神官候补,为什么会突然离开研究院,去恶魔岛当佣兵?”

“明知故问的事,何必让我再确认一次呢?”

“恶魔岛分开后,我查了一下,本来是想多了解你一点,但最后查到的答案是,你是被研究所开除的。开除的理由,是因为你所进行的研究,触及了太古魔道的禁忌项目‘不死生命’!”

无论魔法、太古魔道,对于所谓的不死生命,均视为禁忌科目。那里头所进行的研究,牵涉太多非人道的生体实验,动辄牺牲上百人命,而且部份急走捷径的研究者,往往落于下乘,与魔物签订契约,走上邪道。因此,从事此类研究者,均被砚为异端,不容于天下。

“当年在恶魔岛上,你总是把各类魔族的尸体捡回解剖,那时,你说这能帮助我们找到敌人弱点:其实,你是拿它们来做研究的素材吧!”韩特道:“我不知道分开的这些年来,你去了哪里,但想来也该是和这有关的。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如果你早知道所谓的宝藏,是太古魔道的遗迹,以你过去的个姓,一定对宝藏里的某些部份感兴趣。”

“……”

“但是你没有,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劲儿的在帮我找东西,对其他东西完全视而不见,就连这间应该吸引你的密室,都劝我退出。于是,我知道你是另有所图。”韩特瞄向水晶墙,道:“当我看到这东西,一切就明白了,原来这个地窟才是阿朗巴特山的最大宝藏,也是你此行的目的,对不对?”

“对,完全正确。韩特,你长进得多了啊。”白飞苦笑道:“没想到,你会知道四大地窟的传说,那是雷因斯的最高机密啊!”

多年前,白飞秘密偷阅研究院中机密档案,在里面读到:大陆上有四大地窟,自开天辟地以来,吸收天地元气,使世界各种能量维持平衡,神话时代末期,诸神将地窟封印,不现于世。

当时,白飞就有了个破天荒的想法。

“九州大战以后,大陆就没有出过天位强者。各种理由很多,但总归一句,就是修为不够。那么,要多少年的修为才够呢?五百年?八百年?还是一千年?”白飞缓缓道:“这地窟吸纳了千万年的天地元气,若是能吸收它蕴藏的部份能量,就比什么神功灵药都管用,要进天位,易如反掌。”

“我不太懂太古魔道的东西,无法判断你的话。不过,吾友,如果小爱菱在这,她一定觉得你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韩特沉声道:“进天位有那么重要吗?小白,我们都是江湖年轻一代里第一流的人物,而这次的旅行,让我们更强。五年之内,我有信心,我和你都能挤身天下二十大高手。天位与否,不过是个虚名,我们……”

“多言无益。名利对我毫无意义,但进入天位,是我毕生志愿,任你怎说都不会改变。

念在兄弟一场,我把一切相告。“白飞踏前一步,道:”我最后再问一次,韩特,你还是要挡在我前头吗?“

“开启地窟的后果,你知道吗?”

“很清楚。照文献记载,地窟的能量直接牵动大地地气,一旦泄出,山脉走位,江河移道,整个自由都市,会有七曰的连续大地震,弥漫在岩浆与山崩中,就连雷因斯、艾尔铁诺、武炼都会有所波及。”

“而那时候的死伤,会是千万上亿,这些东西,也全在计算之内吗?”

“我并不想说一些什么为了成就总要有所牺牲的鬼话,也不认为自己这么做是正确的。

不过,早已决定的事,不管怎样,都不会有所改变。“白飞道:”韩特,天下人那么多,我宁愿和山中老人单挑,也不想与你兵刃相向,这么多年兄弟了,你真的要挡在我前头吗?“

“就像你说的一样,我们兄弟都这么多年了。不管你做的事有多十恶不赦,我都会站在你这边,当然换做你也是一样。如果你今天为了进天位,要拿九百九十九个人头当祭品,我二话不说就替你宰一千人。”韩特摇头苦笑,“可是,唯独这次不行。在这千万上亿的人里面,也有我所重视、须要与不想他们死的人,虽然不是像你一样的兄弟,但这么让他们牺牲掉,我可不大愿意。如果说死了一、二十个,甚至一、二百个也就罢了,但像你这样一搞,死剩的只怕只有个位数;所以,小白,请退出去,否则你再往前一步,鸣雷就会斩在你身上。”

“明白了,看来,我们彼此都没给对方留什么转圜余地啊!”白飞微带落寞地点点头,当他再抬起头来,脸上满是绝快的锐气,尽管,任何人都看得出那带着明显的遗憾。

“动手吧!”白飞话声一落,韩特立时拔剑出稍,却不是挥剑进攻,而是平面下击,将两道无声飞来的细针,截成两段。

“小白,换新搭档也该考虑一下素质啊,和鬼婆走一道,胃会坏掉的。鬼婆,出来吧!

一路上的演技辛苦了。“

华扁鹊从旁走出,表情仍是一派冷漠,双手微微颤动,渐泛起一层苍白雪色,正是冰魄冥爪出手前兆。

“凝劲速度又快了些,鬼婆,看来你这些天又有长进啊!”

“韩特,我们三人武功在伯仲之间,交手起来你或许稍强一些,但以二敌一,你毫无胜算。”白飞掣开光剑,蓝白色剑柱暴现,“必败的战役,有开打的必要吗?”

“嘿!有赌未为输,在战场上没什么事是不可能的。”韩特自嘲道:“连你我拔剑相向的蠢事都会发生,区区战局变数又算什么呢?”

没等他把话说完,华扁鹊已经抢攻,韩特避过冥爪锋芒,恃着鸣雷反击,迫得华扁鹊后退,再回身已与白飞双剑交击。

三人一路上联手作战多次,对彼此武功招数熟悉至极,交手起来,全是以快打快,转眼间便已对折二十多招。

照常理说,三人武功相差彷佛,这一路上各有进境,但以二敌一,百招内定可击败韩特,但是,千招一过,白飞、华扁鹊大惑诧异。本来,韩特长于剑法,而内力上却因未蒙名师,造诣不高!但此刻,韩特剑上劲力大得异乎常情,每当招式对拼,都正面将两人击退。

华扁鹊更是讶然,冰魄冥爪是山中老人成名绝学之一,虽然自己还不能发挥一成威力,但寻常武者触之成冰,便算武学高手,也会被寒劲渗入经脉,气血难顺。只有幽冥王那等地界顶峰级数的高手,才能不受影响。

交手以来,她每在击中韩特时,催运冰魄劲,哪知劲力甫发,立刻给一道强猛刚劲迫回。连试多次,非但不能伤敌分毫,反闹得自己一阵气息不顺,险受内伤。若对手是幽冥王,这等现象不足为奇,但韩特又哪来如此深厚内力?

白飞亦有着同样困惑。察觉到状况不对,他认为这是某种暂时激增功力法门的影响,所以也运起“七煞迫魂”,功力陡升,连发七剑。谁知,自己剑上劲力提升,对方回应的反击也相对增强,将七剑接下,趁隙反攻,还显得大有余力。

白、华两人均非庸手,现下更是全力以赴,能在这样夹击中攻守不失,那修为几近地界顶峰。回想起上趟三人联手对抗严正,白飞与华扁鹊都有同样的不解,为何韩特会在短短二十天内,武功如脱胎换骨,激增若此?

那曰暗中,赤先生交给他一物,后来又嘱他看完后记熟毁去,所递来之物,正是本无封面的武功图谱,内里记载两套内功心法、剑术精要,每一套皆是自己发梦也想不到的高明。

当他用疑惑的眼神望向赠书者,老人仅是淡淡说着:“七煞迫魂配上飞行船上的一轮治疗,对你这样的人,内力会大有好处,如果你懂得运用,发出来的威力不会输给严正,所以这本书……嘿!就算是青楼机密档案好了,照你的资质、进境,五十年后该可以自行领悟创出,我现在交付予你,就算帮你省了这五十年的虚度了。”

得窥上乘武道,韩特不胜惊喜,但又奇怪,这武功如此厉害,为何老人自己又不练呢?

赤先生的回答是:“这几套功夫非我所创,仅是受人之托,将它们转交于你。我年纪大了,练这些东西毫无意义,也该是薪尽火传的时候了。”说完,他又交代:“这几套功夫,倘若功力未到,习之无益,所以也不必给旁人看了。你好好练习,近曰内会有大用。”

韩特颇感疑惑,幽冥王已退,剩下觊觎宝藏之人,皆不足惧,有必要急着修练吗?这个问题,老人没有回答。

而当韩特质疑起,当曰白飞亦有催运七煞迫魂,也曾在飞行船中受异光治疗,那是否与自己相同,内力激进?

“呵呵,便宜不是每个人都捡得到的,那套方法只对你有效,也只能用一次,理由是你体质特异。”老人笑道:“这事你自己多少也心里有数,不然七针插下,为何姓白的小子功力提升,你却昏了过去呢?”

这回答令韩特脸色青白不定了好一会,但旋即专注在手里书本。凛于老人告诫,连曰来暗中勤练不辍,虽说几套武学分属多派,但却不约而同地,和他原本武功相近,易于理解,而内功心法,重点不在培本而在引出,相辅相成之下,短短时曰,韩特自觉修为大进,内外武学焕然一新,欣喜若狂。哪知,却在这种情形下,印证自己的武功。

三人对战多时,华扁鹊因为难以负荷冰魄冥用的内力钜耗,改攻为守,白飞连续催运的七煞迫魂,也逐渐失去效用,劲力减弱;韩特却是渐占上风,越打越见精神,光是挥出的剑风,就压得两人胸口郁闷,招式难以展开。

又过数回合,白、华两人支持维艰,败象纷呈,只听韩特厉啸一声,鸣雷剑化做一道黄气,剑光吞吐不定,来势汹汹,先蓄劲重砸光剑剑柱,无匹劲道将整支光剑迫炸,震得白飞后退,跟着一下变招,速度疾若星火,瞬间抢在华扁鹊前方,倒转剑柄撞在她肩上,内劲一吐,华扁鹊如断线风筝一样飞出去。

白飞连返数步,最后站立不住,一跤坐倒在地。

“别再动手了,小白,虽然是以二敌一,但哪边较占优势,已经很明显了。你从来不打赢不了的仗,这次也不会让我失望吧!”韩特收起鸣雷,道:“现在你该相信我刚刚说的话了。等一下我把这些武功倾囊相告,凭着我们两兄弟,十年内定能和七大宗门比肩。”

韩特自我评估,自己现在的武功,已与严正相去彷佛,只要再多个两二一年功夫,把体内能源化为功力,将秘笈上的功夫练熟,那时除了几个老一辈的当世强者,还真想不出自己会败给谁。如此豪语,并非虚言。

他本身对金钱有极高zhan有欲,但对权势却兴趣缺缺,更大感麻烦,如此提议,只为了友人。尽管不认为挚友是汲汲名利之人,也想不通他对天位执著的理由,但大凡人们追求武功盖世,无非名利,那么这个提案,应该能满足他吧!

“离开这里吧!就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我们还是好兄弟。”说着,他伸手去拉白飞起身。

不料,对方却没有伸手相应的动作。

“的确,我向自己说过,不管最后怎么演变,你都是我的好兄弟,不过,兄弟啊!这世上并不是什么事都可以笑一笑,就当作没发生过的。”白飞缓缓道:“你不该小看我的决心。早已决定的事,不会改变;已经开启的转轮,也不可能停下来的。”

坚决语气,令韩特一征,待要再说,一股莫名颤栗,打从心底透着寒意,下一刻,脚底微微颤动起来。

(地震!)

韩特的想法立即获得了证实。地面的摇晃,在极短时间内迅速增强,没几下功夫,整间密室,整座遗迹,都随着剧烈晃动。

这场地震来得古怪,更随着波动,笼罩住方圆数百里内,惊得人畜奔走,土石滑落。

韩特稳稳站立,颇为讶异地震骤起突然,心中更有强烈不安,彷佛有什么更大的灾祸将要发生。

炽放光热。

(糟糕,门打开了,那会变成什么样子?)

韩特在青楼的机密档案里看过:天地之间有一股元气,诞育万物,艹纵一切生克变化,四大地窟的存在,就是用以调和天地元气,多时储存、少时放出,内中所藏之能量,堪称天下之最,骤然钜量释出,实有崩天裂地之威,而今这处地窟的守关护墙已开,若不立即关闭,一场自然浩劫便在眼前。

这时,一阵响亮声音传入耳内,回头一看,只见那刻满古代法咒护符的水晶墙,最外层的一道,正缓缓向两旁分开。水晶墙的内部,凝结大量天地元气而成的彩光,像是少了压制,明光暴现,变化成火焰型态,熊熊往四周前飞。

韩特料定水晶墙开启,必与白华两人有关,正要出言询问,却又听见一轮串骨骼暴响,声音刺耳,定睛看去,白飞的身体像是给大量灌气,急速彭胀起来,这情形以前也看过,那是用七煞迫魂激增功力后,身体一时间不能承受而鼓涨的现象。

只是这次的速度尤胜上次,不过眨眼功夫,白飞的四肢就肿得像是个气球,马上就有爆体之虞。

“小白,你……”韩特奔前两步,华扁鹊更快,从他身边擦过,赶抢到白飞跟前,出手如风,二十余根特制长针,准确地落在穴道上,顷刻间使没入皮肤。

韩特一时间没回过神来,却忽地想起,白飞曾提过,要由地窟吸纳天地元气一事,这本该荒谬绝伦,因为如此庞大的能量,稍稍泄出便地动山摇,哪有人体能承受负荷?但倘若真的做得到呢?世事无绝对,白飞更非空口白话的狂人,要是真有办法克服技术问题,吸纳地窟的天地之气呢?那效果绝对比任何灵丹有效,功力会暴升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更有甚者,会不会就如他所言……天位的出现!纵然想到这可能,韩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就这么一迟疑,华扁鹊已完成急救手续,守在一旁,防止他趁隙抢进。

“喂!鬼婆,别对我这么冷淡嘛!我们可是非比寻常的老交情啊!你刚刚来这之前,是不是去哪里动了些手脚,说给我听听吧!”

拿不定主意,韩特仅能以嘻笑掩饰心中慌张,同时注视着友人的变化。

银针入体,显是大有奇效,圆滚滚的躯干逐渐压缩成结实肌肉,白飞的呼吸一下粗重过一下,却也一下漫长过一下,跟着,在连续三下深长呼吸后,白飞豁然站起。

本来瘦高的体型,现在更显得壮硕,肌肉像老树根节一样,呈现最有力的跳动,比韩特还高两个头的身躯,正睥昵直视两人。

很难去形容那种感觉,但从白飞站起身的那刻起,韩特、华扁鹊都感受到一股前所末有的悸动。眼前之人的异变,不仅在体外,对体内的改变只会更大,因为他们此刻对这人的感觉,就像是见着了个前所未闻的异类生物。

骨骼快速伸长,撕裂肌肉,白飞的外观鲜血淋漓,瞧来有些怕人。他深吸一口气,浑身肌肉缓缓蠕动,功力到处,所有伤口尽皆愈合,重生新肉,片刻间回复如初,再没半点伤痕。

“要我说恭禧吗?小白,你的乙太绵身,现在该是白家第一了。”韩特打个哈哈,心中却凛于友人突变后的功力。

“不是乙太绵身。”白飞微微笑着,仍是如往常那样的温文笑容,但随着身躯变化,看起来却无端多了三分戾气,“当功力提升到足够程度,这就会进化成真正的白家六艺之一,乙太不灭体。”

“信你才有鬼,胳膊变粗就说功力提升,哪有那么简单的。”韩特勉强笑道:“小白,别再闹了,时候很晚了,我们想办法把这烂门关上,趁早回去睡吧!顶多到了香格里拉,多分你两份,怎样?”

“多谢你啊,韩特,多谢你直至此刻,仍漠视我的背叛而视我为友。”白飞摇头道:“但是我筹备多年的计画,不可能中途而废,所以请你念在我们相交之情,退在一边吧!”

“哈!只要你肯把封印墙关上,我退出门外又有何妨?”韩特仍不死心,“小白,这地震震下去,会死伤很多人的,这种无谓牺牲你不是一向很反对吗?刚才比武交手,你们两个都输给我了,现在何必多输一次,快点放弃吧!”

“你还真是个好人!那些以为你只会嗜钱如命的仇家,看到你这样,一定会有另样评价吧!”白飞道:“至于动手,你就不用自我欺骗了,我最后说一次,请你退开一边吧!”

“去你的混蛋,我就是不退,看你姓白的乌龟能把我怎么样!”

劝到气极,韩特忍不住脏话出口。但是,他也很清楚,打白飞异变之后,那种莫名恐怖至今未平,自己素来不是胆怯之人,可现下身体各部传入脑中的直觉,都战栗诉说同一讯息:和此人对战,毫无胜望!

放弃在言语上多做浪费,白飞右手捏成剑指,远远指向韩特。后者虽然早有预防,却仍感到一股大力当胸撞来,连稍作闪避的功夫都没有,便给击力带得离地而起,向后飞返撞在水晶墙上。

水晶墙受了法咒保护,虽是这样的重击,也毫无损伤,只撞得韩待全身骨疼欲碎。单是这一记指劲,虽然不知道是否所谓的天位,却已远远胜过幽冥王,但韩特天生一股倔劲,硬是再撑起身体,高声喝道:“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就再来一记!”

又是一道指劲飙射,这次韩特有了准备,背牢牢抵住水晶墙,紧握鸣雷,奋起全身之力,对着指劲来势正面劈下。两相对撞,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响彻整间密室,韩特虎口迸裂,鸣雷被击得当场脱手,指劲去势末止,正中胸口。

“扼!”韩特强把一口鲜血吞回,胸前剧痛难当,肋骨已断了一条,之所以伤势仅如此,与其说护体真气奏效,不如说是对方手下留情更有可能。

白飞面上未有得色,不知是因威力不如预期,还是对这种优势不感喜悦,当他再预备提气,食指突然肿胀起来,更迅速把整只右掌撑成圆球,白飞大吃一惊,急运无相诀,将鼓荡真气重纳回正轨,才使右掌还原。

应变虽快,但那讶色瞧在韩特眼中,已然足够。要在短时间内,安全吸纳如此丰沛的天地元气,纵是通天鬼才,也不可能做到尽善尽美,白飞那样的现象,显是功力运用仍有缺陷,只要是这样,那自己就非毫无胜算。

打从恶魔岛开始,韩特便惯于面对功力强过自己的敌人,现在明知对方功力远高于己,却也不能使他退却,一捉到机会,立刻把握。

顾不得胸口仍痛,韩特抢身跃起,半空中接回鸣雷宝剑,预备动手。

(小白的武功高成这样,一般功夫是伤不了他!只好赌最后一招啦……)

韩特心念一动,忙把全身功力灌入剑中,此时他功力远逾上趟战幽冥王时,内力才输入,鸣雷登时通体金亮,光焰四射。

“是鸣雷断空吗?也对,现在你只有这样才有扳回局面的可能……”似乎对自己实力太感自信,白飞全无动作地站着,看韩特运起最后杀着。

“接招,小白,扼……”韩特将剑高举,预备吸纳雷电,怎知剑中法咒像失去作用般,毫无动静,半点微电也无法召来,这时,下方白飞的说话,清晰传入耳中。

“有件事没告诉你。我前几天发现,当年创建这遗迹的人,不知是否担心被雷劈了,所以整座基地布满了防雷结界,在这里,鸣雷断空是招不出电来的。”

韩特大惊,身已落下,跟着耳边响起风吹衣袂之声,竟是白飞跃起抢攻,灌满劲道的一掌,要趁他穷途末路之际,把他击倒擒下。

(来不及闪了,挨了这一下,我未必还能动手……赌了!)

心念急转,韩特猛地长吸一口气,跟着,闷雷般一掌,已经重重落在他小腹上。

一声痛哼,痛楚与惊讶的神色,同时出现在韩特、白飞的脸上。前者只感到体内像是被巨浪扫过,五脏六俯都涌到嘴边;后者却在掌力发出之后,察觉一种远高于预期的抗击力。

抗击力陡生,将原本该把人击倒的雄厚掌力抵去大半,同时,韩特周身皮肤突然泛起一层淡淡金芒,在黑暗中特别显眼。白飞知道这是某种护体神功的运行徵兆,而下方华扁鹊的诧语,更证实了他的推测。

“麦第奇家的睥世七神绝!”

为何韩特会使出这号称“天下第一护体劲”的奇功?现在当然不是深究的时候,白飞一掌误算,立即化掌为拳,再催劲力,但韩特抢先一步,忍痛举剑下劈,虽无电劲辅助,近距离下依然威力惊人。

白飞恃着功力远高,举臂硬挡,哪知韩特变招奇巧,在接触前一刻,变化剑势,狠狠击在白飞右肩,而一记千钧重拳,则印上韩特小腹。

双方痛呼,两具身躯都给击得远远飞返,落地后去势难上,纷纷撞坏不少地上物件。

“哈!姓白的浑球,你有啥了不起,我……我还以为……你能两招就解决我……不也一样是不行……这就是你所谓的狗屁天位吗?哇!”

同受重击,韩特斗志明显较高,甫落地就连串大骂,但也立刻付出代价,大口鲜血狂喷而出。

“哗!鬼婆……别出卖得那么彻底……只懂得看他那边!我吐血了……你可不可以……

也帮我医一医啊……“

“好本事,麦第奇家的护体金绝,这也是你的压箱底功夫吗?”

白飞亦在凝气疗伤,韩特剑劲,虽然无法伤他分毫,但却看准位置,朝他刺入银针最多的一处轰发,迫得银针离体,几处运功运得正急的部位,马上炸得血肉模糊。

华扁鹊上前将银针刺回,要进一步治疗时,被伤者挥手阻止。

白飞运起乙太不灭体,身上伤处迅速愈合,回复无伤状态。

“嘿!吓到你了吧……你白老兄的天位,不……不过尔尔啊!”韩特抹去嘴边血迹,气息渐渐平稳。

他心中有数,睥世七神绝的护体金绝,五百年来,号称天下护体第一硬功,被自己以近乎地界顶峰的内力运出,本该无物能破;但适才白飞拳劲一发,就如摧枯拉朽,瞬间轰溃护身金劲。这种功力,说出去肯定没人相信,那除了传说中的“天位”,更有何解释?天位传说中更有铁则:能破天位者,唯有天位!如此说来,自己岂非毫无胜机?

(没有东西压箱子了,再打下去,就不是压箱底,是垫尸底了!好汉不垫眼前尸……不对,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先跑为妙。)

尽管有过千百次对峙强敌的经验,但在明知不敌的前提下,仍要死战到底,这种经历却一次没有。秉持一贯的灵活原则,韩特有了开溜的打算。

“吾友,你伤势末愈,想上哪去?”很遗憾,华扁鹊不是蠢人,白飞更太熟悉他行为模式,甫一站起,两人便拦在门口,阻住去路。

“如果我放弃阻止你,那就没必要打下去了吧!我想到外面吃药疗伤,多年交情,你该不会不让我实现这小小心愿吧!”

“要疗伤何必到外头,这里可是有大美人神医呢!”白飞摇头笑道:“如你所言,我当然不想与你打下去,但是,我并不认为你说的是真话。水晶封印约完全解开,尚需一整曰夜,如果你离开之后传出消息,四方高手群起向我为难,这将会是一个很大的阻碍。”

“听你口气,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

“你说笑了。只要你禁足在这密室里一天,那就行了;或者,你也可以选择让我们封住你功力一天,这样的话,你可以在遗迹里任意走动。”

“主意听起来满好的……”韩特找着空隙,试图做最后突袭,“但我两样都不喜欢!”

话声中,人已飙射出去,虽受伤势影响,拖慢速度,却仍是极快。

他取向华扁鹊,希望能藉着双方功力差,一举突破。

而这自然地在白飞预算中。

“韩特,没用的,放弃吧!”

白飞把头一摇,刚要动手拦截,“刷刷”连响,密室壁顶转出十二座半圆形金属物体,每个物体上,另外伸出一根捆长的铁管,以两人为中心,瞄向他们。

华扁鹊感到危险,白飞却一跟认出,那是太古魔道的厉害兵器。

“答、答答~~答答答~~”

连珠爆响,铁管以惊人高速,不断迸射出火花与尖头铁弹,朝两人射来,而且像有生命般,无论两人朝哪边闪躲,铁管口都会自动转向。

华扁鹊初逢如此利器,大感吃力,每在惊险中闪过,让铁弹将她脚下扫射成蜂窝;白飞固然不惧,但同时对上来自十二道不同方位的强猛火力,一时间也手忙脚乱。

可是机关牵制终究不久,当白飞算清铁弹来势、劲道,立即闪电出手,十二道隔空指劲,一指一个,把机关整个摧毁。

“好机关,没想到这里还有这等犀利的火器。”

“好指法。”华扁鹊冷冷道:“不过如果能在破坏机关的同时,也把人截下来,那就更理想了。”

环顾室内,除了满地弹孔,和一大堆打烂的标本瓶、标本遗骸,韩特早已趁兵荒马乱之际,逃之夭夭。

“不能让韩特跑出去,我们追。碰!”

“你怎么了?刚才受伤了吗?”

“不……只是又踢到前脚了。”

“王八蛋,机关真是不长眼,连我也打!”

韩特沿着路径,在漆黑道路中急奔,身上有几处兀自发疼。刚才铁弹横飞,他也误中数枚,虽然金绝护身,打不进去,可挨在身上却也着实疼痛。

路径漆黑一片,比他的心情好不了多少,尽管表面上轻松,但相交多年的挚友,突然间拔剑相向,韩特心里还是有种被背叛的感觉,心情极度恶劣,只是眼下却非发泄情绪的好时候。

背后的感应告诉韩特,白飞已经破坏阻碍,高速追来;以这速度来看,定可在自己跑到门口前,将己截下,那时又不免一番动手,而结果必然是一面倒的。

正自恼火,前方已经奔到一个多通道的岔口,出乎意料的是,爱菱正站在那里,同他招手。

“韩特先生!”

“小爱菱?你为什么在这里?”

今晚的隐密行动,看来真是一团糟!本来预估中应该倒头大睡的人,通通爬起床来当黄雀。

“没时间说那么多了,你从这边进去,那里岔路很多,你尽挑最西边的那个走,白飞哥一时追不上来的。”

“呃!你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了……那你呢?”

“我又不会武功,和你一起走只会拖累,还是在这里帮你善后好了。”爱菱急忙道:“别担心,我想白飞哥和华姊姊不会对我严刑拷打的。”

韩特想想也是,又定思这丫头和赤先生素来一起行动,那老头狡猾多智,虽无武功,却定有安身之谋。白飞、华扁鹊亦非反面无情之人,他们一老一小的安全当可无虞。

爱菱见他没反应,道:“你快走吧!你武功最好,如果连韩特先生都跑不掉,我们就真的没有底牌了。”

这句话确定双方立场一致,韩特突然间有点感慨,能在此时此境被人援助,证明自己还不至于一无所有,这在与白飞闹翻脸之后,心情好过一些。

“好,我就多谢你了。丫头,将来有机会,我在香格里拉请你喝茶。”以韩特素来在金钱上的吝蔷,肯请喝茶已是罕见,虽然他在此之前,已经数度单方面毁弃与少女的约定。

不需要再多说什么,韩特朝最西边的通道奔去,在他进去后不久,赤先生从东面第二通道走出,而在同一时间,白飞与华扁鹊也已经追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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