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倩下定决心,上前施了一礼:“公子何苦虑我,我就是那替树妖惑人的鬼怪。和我亲密的人,我偷偷用尖锥刺其涌泉穴,不昏则瘫,以便树妖捕捉饮血;有时故意丢弃金子,实非金子,是罗刹鬼的骨头,若是贪婪收入怀中,骨头就会刺穿人的心肝。”
慕容许仙:“你既为鬼魅,良心若在,可弃树妖而去,隐遁千里,何苦替那树妖行事,做下如此多伤天害理之事来?”
聂小倩:“公子容秉。妾身不敢欺瞒,妾身唤作小倩,姓聂氏,死时十八岁。妾身原是忠良之后,父亲被奸佞排挤出朝,又被杀爪牙截杀于半路;逃途艰险,风雨难熬,妾身于途中染病辞世,被人火化后掩埋于兰若寺旁。可怜妾身的骨灰,就此被树妖所控,妾身被逼迫用容颜迷惑人,取来活人气血,助树妖参悟法宝。”
慕容许仙:大致和我知道的相同,等等,法宝?树妖有法宝?这是什么情况?
慕容许仙:“既是忠良之后,我当以义相待,妾身一称,妹妹不可再自提。不如这样,我唤你一声小倩,你唤我一声仙哥哥,可好?”
聂小倩脸红,心里喜不自胜,羞声吐字,叫了声:“仙哥哥。”
慕容许仙:“小倩,之前你说道树妖有法宝,是什么法宝?”
聂小倩:“小倩也不是很清楚,曾问过树妖,树妖说不该问的别问。我侍从树妖许久了,曾听其他侍从说起过,许久之前,树妖原也无需吸取人血,这兰若寺还算太平,树妖拘来鬼怪,只作丫鬟使唤。可是后来...树妖常常半夜咳嗽难当,非吸取人血不得气顺,这才频频驱使我等,夜出迷惑路人。”
慕容许仙:半夜咳嗽难当...这么说树妖有隐疾在身,趁其病,要它命,若是我偷袭暗算,树妖不死也重伤,到时旧伤新创一齐发作,重伤这头也是个死。
聂小倩见慕容许仙沉吟,催促道:“仙哥哥,你还是同伙伴一起,快些离去吧。往日,树妖迫于一位叫燕赤霞的道士颜面,自定不受惑者不杀,可是最近,树妖就要悟透那法宝,急需活人气血,往日之约,恐那树妖也顾不得许多了。”
慕容许仙:那我今天非下手不可,夜长梦多,如等树妖掌握了法宝,岂不是更难杀它?
慕容许仙:“我若走了,你怎么办?树妖叫你来寻活人气血,你若是寻不着,它一怒之下,会不会瞬息动怒,毁了你的骨灰,迁罪于你?”
聂小倩:“我骨灰虽受制于树妖,却不会被瞬息而毁,莫说树妖无此之能,且近日树妖尚需小倩相助,一时寻不着活人,至多责骂几句,还不至于震怒灭杀。仙哥哥若肯垂怜,可待明日天亮,于一颗有乌鸦巢的白杨树下,取出小倩骨灰,小倩就可超脱苦海了。”
慕容许仙:此女能审时度势,不愧为忠良之后。树妖不能一动念杀小倩,我就没了顾虑,今夜之斗可行。
慕容许仙点头:“我一定不遗余力,助你脱离苦海。”
聂小倩:“谢哥哥垂怜,来日若得生,小倩当为奴为婢,床前侍奉一生。”
慕容许仙摆手道:“难兄难妹,当相濡以沫,此事休要再提。”
聂小倩:“仙哥哥!”
慕容许仙:“小倩保重,切勿于树妖面前漏了马脚。”
聂小倩:“仙哥哥也保重。”
聂小倩转身驾起阴风飘去。
慕容许仙:我跟在聂小倩后面,务必要探出树妖一干鬼怪的藏身之所,仙风云体术!
自身周围挂起了风,还有云雾。仙风云体术除了能御风而行,从风的变化辨认人,还能以云雾绕体,隐去行迹。自己行在半空,如同一团稀薄漂浮的雾气,旁人看来,只当是夜间草木的露水所化。
聂小倩飘至河边,降足在一水边阁楼,她进入楼中,门也不关,江风吹来,掀起门帘窗布,楼中情景一望无余,只有聂小倩的单独身影,没有其他鬼怪...
看来这屋子是聂小倩的住处,却不是树妖的住处。原先寻树妖藏身之所的打算落空了,但是,聂小倩单独有一间屋子,估计聂小倩颇得树妖之宠,有一定的信任关系,或许这一点,我可以利用。
楼中响起了琴声,琴音悠长而波折,操琴主人似有心结,此时正为心结惆怅而叹。
聂小倩:“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明月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聂小倩:“仙哥哥...为何你是人,而我却...阴阳两隔。”
慕容许仙:“如何是阴阳两隔?你我这不是又相见了么?”
确认方圆百米吹来的风都是自然风,我现出身形,先与小倩相会,再做下一步打探。
聂小倩惊喜道:“仙哥哥,你怎么来到这里?”
慕容许仙:“我突然想起一事,有幅画要给你看,就追出了门外。没想到小倩行得实在太快了,我全力施展轻功,才勉强跟上。”
说出缘由后,我从怀中拿出一副画卷。
聂小倩四处周望,匆忙掩上门窗。
聂小倩:“仙哥哥,你这样做太冒险了,姥姥她不知道何时会来我这。”
慕容许仙:“不碍事,为了你,冒些许风险又算得了什么?况且我从燕赤霞处新学了一套轻功,具有掩藏行迹之效,是蜀山的仙家妙法,树妖来了也发现不了我。”
聂小倩:“这怎么行,新学乍练,太危险了。”
慕容许仙:“没事,我这一路寻来,聪明如小倩,不也是没发现我么?想那树妖,木头一个,如何有小倩聪明,我就是站在它面前,它都发现不了。小倩,你说是不是啊?”
聂小倩:“仙哥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一指轻点在聂小倩的冰唇上,做了个嘘声,我展开了画卷。
慕容许仙:“看,这画上的人,像不像你?”
聂小倩的目光被画吸引,流连着画像,素手伸出,来回在画卷上轻抚,像是在呵护一件多年珍藏的重要事物。
聂小倩:“仙哥哥,这幅画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慕容许仙:“是我结纳的一位兄台,从一小摊上购得的,然后他又送于我,权作诗画上的意气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