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人并没有用到“藏匿”二字的,说的是“收留了前兴国公周家的女子”。
陈湘如面容有些尴尬,倒很快便化成了坦然:“韩伯兄……”既然他是周八的朋友,瞧着年纪又比周八要长,称呼一声“韩伯兄”倒也使得,“就是个弱女子罢了,你能不能……”
韩大人道:“三司会审,自会定罪,钦犯之后,必须要带回朝廷处置。慕容夫人,既然你唤本官一声韩伯兄,我便没拿你当外人,有些话我还是要说,现在这当口,人人避之不及,你又何苦收留钦犯,你若真想助她,待朝廷判定之后,你另想他法。你今儿就把人交给我吧,让我带回去。”
王婆子生怕陈湘如还求情,忙道:“夫人,老奴……这就把周九小姐带出来。”
陈湘如沉吟呢喃道:“韩伯兄,那只是一个弱女子……”
韩大人打断她的话,朗声道:“大周律法在前,必须照律办差。”
何况,这还是一件顶重要的大差事。
而他,是奉太子和皇帝的令来办的差。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把差事办好了。
不多会儿,王婆子与另一个婆子带来了周九小姐,许是怕她跑了,周九小姐被一左一右两个婆子扶住,竟是动弹不得。
“八嫂嫂!”急呼一声,那害怕的眼泪就滚将下来。
服侍丫头重重跪下。深深一磕。“八奶奶,请你帮帮我家九小姐吧,求求你了。她一个深闺女子,从未干过一件坏事……”
周九小姐何其无辜,可是边城那数万的百姓呢,他们何尝不无辜。却被兴国公父子给算计了,为了荣华富贵。他们出卖大周,甚至视边城百姓的性命如草芥,他们又何偿不残忍。
陈湘如看了眼丫头,道:“韩大人。这个服侍丫头我先留下,他日官府若要变卖下人,我让家中的婆子领了她去官府办理契据。”
韩大人扫过周九小姐。是个如花妙龄的女子,可惜了。一旦被判为罪臣之后,快乐便与她无缘。
他起身抱拳:“慕容夫人,本官告辞。”
“韩大人走好!”
“慕容夫人请留步。”
陈湘如让张威把韩大人送出府门。
心里闷闷地道:“是谁去官府告发的呢?”
如果这次办差的不是韩大人,而是周八与陈家大院的仇家,只怕就要惹来一个“藏匿钦犯之女的罪”,此番一想,陈湘如竟被吓得不轻。
丫头禀道:“夫人,陈家大院的三爷和三奶奶到了。”
他们是听说办差的韩大人来拜访陈湘如,特意过来的,陈相贵想着自己往后也要在官场打拼,多认识一个人,也算是多认识一个朋友,却是来晚一步。
王婆子简要地把韩大人来访的原因说了。
赵珍儿面露惊色:“那么……这几日,周九小姐就住在大姐这儿?”
现在谁人不避着兴国公府些,早前巴结的,现在个个避之若虎,陈湘如竟敢把周九小姐藏在家里。
陈相贵一直觉得陈湘如是个慎重的,没想也会干出藏匿钦罪女眷的事,“大姐,还好这回是韩大人办差。”
要是换成旁人,拿这事做文章,就会惹来一场大祸。
陈湘如呢喃道:“就是个弱质女子,又不是周家儿郎……”
她不由得忆起前世的母亲陈银欢,早前不叫这名,但她幼时隐约听别人说过,陈银欢原本也是官家小姐,父祖获罪被斩,家中女眷尽数被贬为官奴、官/妓。
而那时,陈银欢不过只得六七岁,因长得清秀过人,几经辗转沦陷风/尘。
现在的周九小姐像极了她前世的母亲,陈湘如突的莫名伤感起来。
姨奶奶与陈湘妮母女俩一前一后地进入安好院。
王婆子见她难受,问道:“夫人,可要查是什么人报的官?”
“查!当然得查!”
陈湘妮笑问:“大姐姐,查什么?”
王婆子答道:“韩大人今儿过府带走了周九小姐,夫人让老奴查查是谁去官衙报的信。”
这会子,没用到“告发”二字。
姨奶奶微愣:莫不是怀疑她?
正疑惑着,陈湘妮道:“大姐姐不必查了,是我让桃桃去官府报的信。”
她……
陈湘如的面容微微一拧,直直的看着陈湘妮。
“大姐,周玉莉现下是罪臣之后,我们家不能收留,弄不好就会惹来大祸……”
就在前些日子,陈湘妮还千方讨好,百般巴结,声声唤着“周九姐姐”现在却直呼“周玉莉”这个闺名。
陈湘如不由得心下生寒,就算要告发,好歹与她说一声,这人藏在慕容宅里的,又不是藏在陈家大院。
早前周九小姐躲过一劫,也是因为陈湘妮相留,兴国公府一出事,先是姨奶奶要送走人,现在想来,怕那时不是姨奶奶的意思,根本就是陈湘妮的意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