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星河说话的时候，神情还有点悲戚，替幼小的老年，也替他经历过的那一切让人心疼的过程。

老年甚至连自己真正几岁都不知道吧？被人说他两岁，他就是两岁，别人说他三岁，他就是三岁，他怎么可能会记得自己那时候有几岁呢？

叶乃伊看她一眼：“老年是被人拐卖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拐卖的，”方星河惆怅道：“我就知道他跟我说过，说他十来岁的时候，有人跟他说，他还穿尿不湿开裆裤的年纪，刚刚会走路的样子，被人发现出现在一条通往村子的路上，脚上没穿鞋子，穿着小宝宝的那种小娃子，一边走一边哇哇哭……“

她摇摇头，有点一言难尽，主要还是因为心疼。

叶乃伊伸手摸了摸脸，“这不是拐卖，那这是走失？”

“谁知道啊？”

叶乃伊叹口气，“嗨，这种走失就是大人的失职，要么故意不想要，要么就马虎粗心大意。”

“不管是始终还是马虎，总归遭罪的都是孩子。”方星河：“至于不想要孩子的，当初别生啊，生出来怎么能这样对待孩子呢？”

叶乃伊往沙发上一靠：“真要说起来，我姑那种的应该才是最气又最无奈的吧？”

“你姑怎么了？”方星河看她一眼。

“我姑跟我姑父丢过一个孩子啊，我妈到现在提起来，还会说他们心大呢。”叶乃伊说：“这事我不知道，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呢。我就是听我妈说的，说我姑把孩子交给别人，结果弄丢了。中州孟氏跟你海洲孟家两家这么多年不来往，不就是因为这事？”

“海洲孟家把你姑的孩子弄丢了？”方星河诧异的问：“因为孩子丢了，两家断绝来往了？”

叶乃伊漫不经心的说：“好像，具体我也不清楚，毕竟我那时候太小，不知道。我妈不喜欢我姑，觉得她傲气还清高，姑嫂不和吧。再加上后期我爸伤透了她的心，她就更讨厌叶家的人了。”

方星河盯着她：“乃伊，你是说真的，还是只是听传说啊？”

“我说了，我也不知道，就是听我妈说过。听说当时那孩子丢了，我姑整个人都疯了，经常深更半夜爬起来，就光着脚，拿着孩子穿过的衣服，沿着当初离家的路线一路走一路哭，说要接孩子回家。后来特地去乡下疗养了一两年吧，时好时坏，直到后来又怀孕了才稍稍好一点。不过，自那以后就不能听到有关孩子的任何消息。要是电视上有相关的新闻、报纸上有相关的报道她都不能看。所以，我姑父私底下一直在找，但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么多年过去了，都不知道那孩子怎么样了。”叶乃伊随口一问：“听说我妈说，我姑家那孩子小时候特别漂亮真是人见人爱，我妈那么讨厌我姑，都忍不住夸那孩子漂亮。说简直是集了双方大人身上所有的优点，说话和走路都早，个子也比同龄孩子长得高，就连我姑父那么低调的人，那时候匜到处炫耀孩子……”

方星河抿着嘴看叶乃伊。

叶乃伊问：“怎么了？”

方星河摇摇头：“没什么。”

“你这表情像是没什么的表情吗？”叶乃伊翻个白眼：“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跟我装什么鬼样子？”

“我是不愿意承认。”方星河说：“孟百里是你姑后来的孩子？”

“嗯，我姑后来怀的是他。因为第一个孩子丢了，所以这个特金贵，什么都给最好的。按照我妈的话说，当初老大有多聪明乖巧，这老二就有多笨多调皮，老大全身都是优点，这老二就没一个地方是好的。”叶乃伊忍不住咂嘴：“老大太漂亮了，漂亮的水见了都说不像我姑跟我姑父，老二呢，虽说不丑，不过跟老大比真的差了不少。孟百里那小子，把书做成烧饼喂他吃下去，他都学不进东西，我姑那么要强的人，最后都被逼的放弃了，说什么只要平平安安的就好。”

方星河说：“我一直好奇，孟百里跟老年无冤无仇，怎么就突然找老年的茬呢？我猜测他可能无意中听到或者是看了报纸……”

“报纸看他还差不多，怎么可能他看报纸？”叶乃伊一口否决。

方星河盯着她：“那我打个比方，孟百里丢报纸的时候，发现了自己可能有个丢失的哥哥，这个有没有可能？”

“呃……”叶乃伊说：“听我妈那意思，当时事情闹得挺大，应该是上过报纸吧？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好，那我就直说了，”方星河说：“孟百里丢报纸的时候，无意中发现自己有个哥哥丢失了，然后他在两三年前无意中发现年伯同是个孤儿，或者是被拐儿童，所以，他就好奇调查了一下……”

叶乃伊一拍手：“他查出来年伯同的身世，比你们知道的多。所以他以此为要挟，或者是以此为乐趣，缠着年伯同找乐子。”

方星河点头，她看着叶乃伊，试探着说：“有没有可能……他发现年伯同跟他们家有那么一点关系？”

叶乃伊摇头：“没可能。”

“为什么？”

“你想啊，我姑父和我姑姑当年怎么可能不找孩子？在最短的时间里都没找到人，孟百里那猪脑子多大的本事，这么就找到了？”叶乃伊说：“我姑父不知道打听了多少人，听说那种特别漂亮的孩子会被送到国外，价格高。两人因为找孩子，一贫如洗，那时候我姑跟我爸借了不少钱，我爸那人嘴贱，就说什么孩子没了再生一个，这样找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钱了是借了，把我姑和我姑父也给气炸了。我家跟我姑家这其中弯弯道道说不清，一时好，一时不好。亲兄妹，也不可能完全断绝关系，来往少了，也不是不来往，反正不好说吧。”

方星河问：“对了，你知道你姑家那个孩子，叫什么吗？”

“两句诗，叫‘坐地日行八百里，巡天遥看一千河。’”叶乃伊说：“老大叫孟千河，老二叫孟百里。”

方星河点头：“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