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师会去的。”陈正志笑道:“此前我一直认为,吴师怕就是留在南安,保留一两年的南安侯府的宾客一职,算是对明达做的那些事的酬谢。除此之外,想叫吴师去东藩,近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对了。”陈正志最后道:“既然小妹你这几天就走,有个消息就由你带给明达,我就不专程写信了。”
小妹笑道:“陈家大兄请说。”
“生铁要叫明达多备一些。”陈正志说道:“最好是在东藩找一找,看看附近有没有方便取铁矿石的浅矿脉,自家炼铁,打造器物,不受制于人更好。”
小妹在南安别院理事已经很久,心思已经相当灵动,当下便道:“汀州和建州有什么变故?”
在此之前,由于开发东藩需要大量生铁和铁器,南安侯府和昌文侯府联手在汀州和建州大量购买铁器。
南安的杨家等诸多大商行也是相当配合,所以购买起来相当顺利,大规模的购买,直接将福州等地的铁器价格推高了一成,购买的绝对量还不至于如此,只是仓促间,短时间内购买了好几船的铁器,对价格有所冲击也是相当的正常。
“知建州军州事王越,为人残暴,多行不法,此前被家父弹劾过,也被安抚使司训斥过。其怀恨在心,已经倒向赵王。”陈正志一脸无奈的道:“王越请设观察使,统合建州厢军,又弹劾,罢黜了与我家有关的多名官员,任用倒向赵王的官员。现在同知,通判,几个县的知县都在换人,再下来是转运,常平,税关,估计都会有所变化。其已经放出话来,要掐断建州到南安的铁器供给,按其一惯所行来说,应该很快就这么做。”
“没有人治得了他吗?”小妹有些惊怒的道。
陈文珺摇头道:“本朝的地方之事,很多是默契,比如公使钱的开销使用,还有治政处理地方事,官员按律令办事,考评时得上上考语,则升迁有望。如果只愿留任,不愿升迁,其实也没有什么办法来管制地方官员。”
小妹若有所思的道:“大兄临走时说过,建州谷口一带不稳,如果再有什么过份的事,可能影响到地方的安稳,看来就是说的这王越了。”
“明达这么说过?”陈正志皱眉道:“不过就算是真的,我们也没有什么办法可说……更没有什么事可做。”
知军州事,在自己职权范围内做的事,只要不是明显的逾越规矩,则巡按使没有办法从根本上弹劾,不伤皮毛的弹劾毫无用处,特别是在某个官员身后有强力的背景支撑时,一般性的弹劾就更无效果了。
大魏的吏治从清明到贪腐,甚至地方官员巧立名目,横征暴敛也是无人管制,这种局面自文宗年开始,成宗年间开始暴发,到崇德年间,天子急于求治,但求地方官员能交上赋税,交的多,则有功,交的少,则有过,而不论灾害与地方收入如何,更不论操守。
这使得官员们开始为所欲为,甚至鱼肉百姓。
福建路的情形在此之前还算是好,开海地方,工商贸易发达,人们见识多,官员们也不好做的过份,吏治较其它地方要清明的多。
荆湖南路和北路盗匪横行,也是与官员贪污腐败有相当大的关系。
官场的风气,也是由清明转向彻底的败坏。
徐子先上次入京,参与的都是政变大风潮,都是转瞬生死的大事,是以对京师的风场官气,还是缺乏了解,只是泛泛而观。
事实上,从文宗之后,官场风气就相当稀烂了。
“兄长估计还会有信过来。”小妹也没有当成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建州和汀州都是闽铁出产的重镇,特别是谷口镇的铁,质量好价格低,所以南安侯府此前就在谷口就近大量购买。
如果王越找麻烦,了不起绕远一些,去汀州购买便是。
甚至令海商从江陵一带购铁过来也不是不可以,江陵那边也是产铁,质量比闽铁差一些,胜在量大价优。
小妹当家理事,对这些经济之事,已经不是太陌生了。
陈家兄妹没有久留,将带领过来的医生安置,分批派车马送往南安,他们此行的任务也就是完成了。
东藩那里的开发相当顺利,也是昌文侯府愿意持续投入的原因所在。
“小妹,”出府上车之后,陈正志对陈文珺道:“明达的二妹,年纪不大已经有点世事洞明的感觉,凡事都能帮得上明达的手。你也不会差,但我劝你不必在军政大事上插手,安心将别院内宅诸务管好便可。”
“大兄的意思是,不要有后宅干政的迹象?”
“是的。”陈正志轻笑两声,说道:“如果我家的势力弱一些还好,现在咱们侯府和南安侯府算是合作,你再强势些,不免有太阿倒持的感觉。明达本人很厉害……但他也是很重感情,只要咱们自己省点事,给他省点心,将来不论怎样,明达不会忘了今时今日的交情,这就够了。”
陈文珺不语,半响过后才对陈正志道:“怪不得旁人说你庸碌无为,父亲向来不以为然,有一次和我私下说起大兄,只说大兄你大事不糊涂。咱们这样的家族,小精明有什么用,当家主事的人,大事不能错。现
在看来,父亲毕竟最喜爱大兄,所以对大兄你这般了然。”
“错了。”陈正志苦笑道:“我是一步步摔打出来的,父亲君侯真正疼爱的当然是你们几人,尤其是你,小妹。”
陈文珺这一次不置可否,只是嫣然一笑。
……
小妹从府城带着一百多医生和助手,再至南安,接了一批农具和种子,一并搬抬至福一号船上。
这艘船在港口处已经修葺了好几天,刮藻,修换船板,检修船舱,船身重新涮漆,十来天功夫下来,看起来焕然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