斧子当然丢开了去了,临时找的长斧,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般的情形下也用不上。
这一次破门之战,徐子先反而放弃了此前的一些想法,他记得国外的早期方阵中,有巨斧手,重戟手,现在看来,还是不要弄那些花哨的东西,就以长斧来说,若不是在这样狭窄的庭院中交战,十几斤重的重斧,哪有几斤重的长矟好用?哪能如长矟那样可挑,刺,挥,而且那般收放自如?
再下来,方少群打量的则是张虎臣,刘益,林存信,李福祥,还有高时来,田恒等人。
俱是一时豪杰,而徐子先二十左右的年龄,南安侯也不是什么宗室高门,居然能罗致到这么多出色的人才?
还真是令人惊叹!
“方先生,京师肯定不能存身了。”徐子先收起刀,走到方少群身前,抱拳道:“随在下去福建路如何?”
方少群背主的事,肯定是瞒不住,迟早传扬开来。
这样的人再聪明,京师的贵人们也肯定不敢再用,而且定然会被刘知远的余党所报复,回家也只会牵连到宗族。
“上来就招揽啊……”方少群笑了笑,说道:“我是心灰意冷了,打算找个道观寄居,当个道士算了。”
“先生何必自欺欺人?”徐子先也是笑道:“以先生之才学,胸怀抱负,还有年龄,就这么找道观隐居?底下几十年看南华,烧丹炼药?”
“先生必定以为福建路太偏远,难以施展。”徐子先又道:“我只想说,京师虽然是风云激荡的中心,但在这几年,不易施展,也不是施展才学的地方。放眼朝中,我不知道方先生能将才学托付何人?”
方少群皱眉,他确实并没有去福建的打算,哪怕留在王直那里,在方少群看来也是比去福建要合适一些。
毕竟福建虽富,却地处东南,距离政治中心的燕京太远,哪怕是次中心的江陵也是太远了。
不过徐子先的话意有所指,由不得方少群不仔细考虑。
“朝廷意欲北伐,不过痴人说梦。”徐子先很直率的又接着道:“当今天子在上,北伐大计势不可免,这般大势之下,留京又有何益?”
方少群道:“总是事在人为。”
“说的好,事在人为。”徐子先点头道:“我的意思是将来之大势在海上,能在海上称雄者方可言大势。”
“王直久在海上,可是只巴巴到燕京送钱给朝官,可没见大魏朝官跑到海上去找王直送钱送物。”
方少群还真是言词如刀,反应敏锐之至。
徐子先道:“时势不同,选择不同,做法不同,方先生就真的一点不好奇?”
说到此,也是差不多把话说迟了,这人如果真的还是不肯跟随,那也没有办法……当然是强行绑过去。
徐子先可是没有放弃人才的打算,方少群的智略远在李仪,孔和,傅谦,还有眼前的陈佐才,陈道坚等人之上,有这么一个谋主,徐子先要省多少心力!
此人在京师孤身一人,先是母丧,后是父丧,守孝多年,连妻子都未讨取,可是一心用在刘知远的大计之上,若不是刘知远昏头,对方少群不够信任倚重,还有疯狂的北伐计划,哪至于落到如今的下场?
这就是大势所趋……逆天而行的人,哪怕是有方少群这样出色的谋士,最终还是只能有落败身死的下场。
现在的历史走势出现了偏差,徐子先的记忆里是北伐没有那么大规模,而且战事持续时间很久,战败之后,刘知远相位开始不稳,天子布局后,断然将其换下,并且下狱,论死,在西市斩首,家产抄没,男十六岁以上斩首,以下流放,女眷皆没官为奴。
下场也没比韩钟强到哪去。
其后天子就陷入了疯狂之中,几乎是一年换三四个宰相的频率,大魏宰相从百官之首变成了替罪羊,国事稍有不顺就免去首相,甚至逮拿问罪。
底下的参知政事,权同枢密,还有各部的尚书,也是动辄获罪。
在东胡入福州之前已经有人统计过,崇德十四年后,易任十七任宰相,逮拿下狱者六人,论死者三人,朝官七品以上的,问罪的有三百余人,论斩的七品以上的大臣,有五十余人。
到燕京被围时,崇德帝才发觉外无援兵,内无忠臣,所有人都盼着天子去死,除了少数内侍外,当天子临死之前,这才发觉自己已经众叛亲离,从重臣到小臣,竟然无有一人出现来救助君父。
孤家寡人,不过如此。
当然,众人弃绝的是崇德天子,从河北到山东,再到江南东路,江南西路,两浙,两湖,诸路俱是有风起云涌的抵抗,只是各路离心,一直未曾合力,赵王倒是在福建登高而呼,可是他根本没有德才威望,无法合聚众力,最终赵王掌握的也就是福建路一路而已。
就算是福建一路,那些涌现的英雄豪杰,比如葛家兄弟,刘益,张虎臣等人,也都是各行其是,没有哪一路豪杰愿意依附到赵王麾下。
父子二人,还真是一路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