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侯可知道岐山盗陈于勇?”
“知道。”陈笃敬道:“我深恨此人,崇德七年海上五盗破漳州,就是此人率岐山盗为前锋,杀人盈野,使多少人家破人亡。”
“他已经授首了。”郑里奇一拍巴掌,满脸笑容的道:“首级已经挂在安抚使司衙门正门外的旗杆上了。”
“陈于勇授首?”陈笃敬真是吃了一惊,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些大人物会罕见的凑在一起。
这么大的事,当然是要会议一番,最少要达成共识,怎么上奏,怎么瓜分功劳好处。岐山盗是在兵部和枢密院都挂了号的悍匪首领之一,当然不及陈于泰地位高,如果是陈于泰授首,怕是要惊动两府宰相和皇帝了。
就算是陈于勇,也是份量不轻,值得今天这么大的阵仗。
至于分赃会议,看眼前各人的脸色,大约就能明白一二,应该是福州府和提刑使司获得了最大的好处,韩炳中的脸能拧出水来,他这个制置使在盗案中没有获得好处,简直就象是丢了腰间的荷包。
倒是林斗耀这个帅臣也没有多少高兴的神色,这令陈笃敬有些奇怪。
帅臣安抚一路,不管是什么功劳或过失,都是有林斗耀一份,这就是最高守土官员的好处和弊端。
有好事,安抚使有一份,有坏事,安抚使也跑不掉。
此次擒盗斩首,林斗耀也有一份功劳在,却不知道为什么不是很高兴。
陈笃敬心中若有所悟,看来此事引发了福州府权力核心的一轮明争暗斗,估计林斗耀一方并未占到多少利益。
“除了陈于勇,”郑里奇笑道:“还有七十多名盗匪授首,首级都在城门外挂着。”
“好,好!”陈笃敬不管怎样,还是由衷的赞道:“岐山盗横行多年,官府苦无办法将其剿灭,这一次能杀死这么多人,也算是替百姓报了一些血仇。”
“正是。”郑里奇和杨世伟都是一起点头,连声答是。
陈笃敬有些好奇的道:“不知道是哪位统制领兵,这一仗怎么打的,是在岐州岛上吗?”
林斗耀淡淡的道:“事情怕是有些出于陈侯想象之外……此仗可不是官兵出战,而是南安侯世子徐子先,率牙将伏击至南安泽镇和水口镇一带的海盗,阵斩陈于勇,败二百余海盗,斩首七十余名……”
“竟有此事?”陈笃敬目瞪口呆,一时半会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斗耀叹息一声,遮遮掩掩更令人猜测,怀疑,或是暗地里嘲讽,他颇为自嘲的一笑,说道:“此前南安侯世子曾经上报过,其逃走的官庄提管李诚与岐山盗暗中勾连,藏着岐山盗赃物,可能会使陈于泰派人来攻打侯府别院和南安泽镇。此事未使本官重视,现在看来还是麻痹大意了一些,本官会上奏朝廷,自请处分……”
林斗耀当然不想上奏,一点小事朝廷不会给一路帅臣难堪,但奏折一上,林斗耀终究是脸上无关,对他进入枢密院或是政事堂的目标也是个不小的打击。
但有巡按使,提刑使,还有福州知府的存在,各方势力都是彼此掣肘,林斗耀本人不上奏,别人上疏之后反会使他更加狼狈。
陈笃敬不得不做了一个安慰的动作,其无意介入权力之争,只能做出这种相对超然的表态,并不能表示太多。
郑里奇反而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官场斗争不到最后关头不会撕破脸皮,当着众人的面,郑里奇和萧赞绝不会使林斗耀难堪。
这时院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声,有人忍不住大声道:“南安侯世子,我还以为他只是个会写文章的孝子,不料有如此武勇?”
有内行人道:“南安侯府典尉秦东阳,是个了不起的高手。”
“看来南安侯世子很了不起,能识人用人,驭下之道了得。又能亲率部曲伏击群盗,这等胆色也是难得。”
“听说世子亲自斩杀匪盗,武功也是相当了得。”
“岐山盗少而精,武勇俱在官兵之上,看来世子明年入京袭爵,不在话下了。”
“世子是考武进士吧?看来国家要多一个栋梁之材。”
郑里奇听到这话,大为赞同,说道:“本官就要向朝廷保举南安侯世子,此事当然要论功行赏!”
其余各位大员却是神色各异,并没有人出声赞同郑里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