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与他一起向外走,突然说道:“阿兄如果真的要逐走李家父子,可以问问奉常李公的想法。”
徐子先眼前一亮,他在此前这几个月只能先调理好自己的身体,慢慢影响身边人对自己的看法。最少小妹还有别院的人都知道世子性格大变,已经变得相当沉稳,与此前完全不同。
想来前世对自己相当失望的奉常李仪也是如此,前世李仪在不久之后就会辞官,显然是对徐子先相当失望……这人是河北大名府人,举人出身,屡试进士不中,后来被上京的南安侯徐应宾看中,徐应宾当时去两府述职,后来回福建路任歧州防御使,但他没有征辟李仪为属官,而是请李仪为自己的侯府奉常,八品官职。徐应宾对李仪的承诺是将来自己任州刺史时,可以征李仪为吏曹参军事,这样掌实权的官职相当难得,也是从七品阶位,李仪可以大展所长……
但徐应宾战败之后被夺官,自己都没有机会任刺史,更何况提携李仪?
而且现在朝廷法度在改变,宗室任职越来越难,能任高职的宗室屈指可数,徐子先就算不是纨绔宗室子弟,想任显官也是很难的事,李仪已经感觉不到自己在福建路有什么前途和未来可言了。
“走,吃饭去……”徐子先感觉自己隐隐摸到了思路,终于找到了破开困局的钥匙,一时心情大好!
摸了摸小妹的头,徐子先哈哈一笑,带头往外走。
小妹又是一副看智障的眼神,不过脸上的笑容却是相当的灿烂。
相比以前烂人一样,对自己毫不关心的哥哥,小妹当然喜欢现在的大哥。
别院的饭堂摆在北堂侧的西厢,天黑了,到处一片漆黑,这会可不象后世到处是光源,要是没有星光月色,就只有鬼火一样的蜡烛或油灯照亮,这两样东西可是相当的昂贵,油灯要便宜一些,蜡烛中产之家都不怎么用的起。
当徐子先推门进来时,屋子里也不比外头亮多少,屋中只有几盏油灯,被徐子先推门带进来的风吹的左右摇曳着,在墙壁上晃出大片的亮光和暗影。
屋子里有秀娘和另外一个帮厨的仆妇,妇人们正在摆菜,她们都是附近庄上来服徭役的官庄庄户。
另外还有看门的,打更巡逻的,园林,厨子,菜农,大约还有十余人,这些人当然都是免费劳役,各庄轮流出人。
父亲在时是一州防御使,按朝廷规矩父亲徐应星的月薪是五十贯,一贯一千钱,加上柴薪钱,禄粟,职钱,公使钱,茶汤钱,给券,厨料钱等等,还有元随钱,衣料钱,父亲月收入是这些林林总总的杂费相加,达到了百贯以上,还有公使钱是三千贯,用光即补,另外还有职田,每年也有几十贯的收入。
林林总总加起来,徐应星在世时,一年收入几百万钱,不过父亲很少动用公使钱为自己所用,所以当官几年,只是陆续修葺了府城祖宅,还了一些旧债,连别院也无钱修葺就过世了。
父亲一去,侯府收入降了九成以上,又恢复到介于贫困和温饱之间。
大魏宗室的俸禄,委实不能和官员相比,相差太远了。
当然就算俸禄菲薄,也不至于叫侯府穷成这般模样,最关键之处就是被提管李诚把持,大量的收入被其中饱私囊。
徐子先面容和善,先向秀娘轻快的点了点头,又向那中年仆妇点头致意。
秀娘微笑着回了一礼,礼节十分周到。
徐子先倒是有些失望……
晚餐是蒸了一条大黄鱼,几样时蔬青菜,一大碗蒸米饭。
侯府还保持着分餐制,徐子先和小妹身前都各有一个托盘,鱼和菜都分了开来,兄妹两人坐好之后,秀娘和仆妇在另一边的桌上也开始吃起来。
徐子先的小厮徐名,小丫鬟伊然,也和秀娘仆妇一起凑了一桌。
她们只有一碟煮青菜配糙米饭,量倒是管够。
在此之前她们要等徐子先兄妹吃完了才能开动,徐子先令她们在一旁一起吃,最少这样能省油灯耗费。
听到这样的理由,女孩子们都大表赞同,小妹甚至罕见的夸赞了徐子先一通。
在徐子先的右手侧有一叠散发油墨香味的报纸,这是近一周来福州城里几家报行的周报和晚报,五六份叠在一处送了过来,这样的一大摞报纸,有的是三个铜钱一份,有的是五个钱,加上送报人的跑腿钱,一共得一百三十文钱。
这对侯府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徐子先还是说服了小妹,现在自己不在福州城里,对朝廷大事和地方大事都是两眼一抹黑,这样自是不行。
小妹倒是怀疑阿兄要看那些香艳八卦文章,他哪关心过朝廷大事?不过长兄近几个月来真的沉稳了许多,每常也会看一些朝廷的邸抄塘报一类的文字,枯燥乏味,兄长却是看的津津有味,由此看来,怕是真的有所进益了。
徐子先见了报纸很是欣喜,想想也是可怜,读书看报在后世大约是排在最后一位的娱乐了……是游戏不好玩还是电影不好看,居然要看报纸?
现在一摞报纸摆在眼前,徐子先顾不得吃饭,先拿起一份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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