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怀仁见他知趣,笑道:“跟着本官,少不了你的好处。你上回不是说,你有个侄子,想要谋个差事?”
沈竹忙道:“对对对!”
闫怀仁道:“让他来——这一路往北疆,用的人多呢,用谁不是用。让他跟着跑一趟,现成的功劳不用说,这油水也少不了,也算你跟我一场。”
沈竹大喜,感激称谢不已。
闫怀仁这才惬意地往醉红楼去了。
他才快活了一个时辰,沈竹便找来了,竟对着红纱帐催他快起身,并道“大人,军粮耽搁不得。”
那声音,竟发颤。
他听了老大不耐烦,呵斥道:“你怎么一回事?竟怕成这样!那朱雀王便是打了胜仗,皇上也要收拾他;除非他死在北疆,倒省了皇上费事……”
“本官先收拾了你!”
随着一声威喝,又进来人。
沈竹急忙退到一旁。
闫怀仁隔着红纱帐,眼前一片红,就瞧见两个红官员踱进来,先还没认出来,一撩纱帐看清了——竟是简繁和尹恒,两位宰相都屈尊来到醉红楼。
顿时,闫怀仁吓得腿脚发软,连滚带爬扑下床,爬在地上,叩头请罪,“下官该死!”那裤子松松的挂在腰上,露出里面一片白花花的肉,十分不堪;陪他的女子也滚了出来,只穿着小衣,也抖得筛糠一样。
简繁厌恶地瞟了闫怀仁一眼,转身问尹恒:“尹相觉得,这杀鸡儆猴,该从谁开始?”
尹恒道:“就从他开始!”
简繁拖他来这,不就是要他看到听到真相?从赵寅走后,他二人必定要共进退,少一个都不行!
闫怀仁霎时瘫软在地。
简繁追查这闫怀仁是谁举荐的。一查,乃是吏部侍郎辛桥担保举荐的——辛桥,便是潘子豪的娘舅——为的就是要他扣押、拖延军备军粮的输送,逼死忠义公方磐,好让潘子豪接手西北兵权。闫怀仁贪墨军需银两,辛桥都有份。此事共牵扯出京中大小官员十几位,当差胥吏几十人。
为何有这许多官员?
逐利之辈,没缝的鸡蛋还想叮几口呢,王亨、梁心铭、崔渊等老臣在时,他们尚且没停止钻营;如今老臣们死的死、去的去,他们没了约束,更活跃了。
那些王公权贵、官宦世家,都各逞手段,削尖了脑袋,或为族中子弟,或为亲友,或为弟子门生,都想谋一份差事,既轻松体面,又能捞油水。
简繁为何这样容易查明呢?
这有个缘故:因先帝圣明,王亨梁心铭等老臣又勤恳地辅佐新帝,管理严谨,才积攒得政通人和——之前提拔任用的许多能干官吏现都还在任上。
新钻营进来的蛀虫虽猖獗,短期内却也不能将官场侵蚀透彻。如今简繁来查,一些正直官吏再不肯忍受,便跳了出来,一五一十将他们的贪赃枉法之事都告诉了两位宰相,没让简繁和尹恒费一点儿手段。
天子脚下尚且如此,地方上又不知是怎样的糜烂!
简繁发狠想:饶了这些人,本官全家都没命;说不得要狐假虎威一回,将他们正法,也算是新官上任第一把火,也攒些民心和威望。事后若皇上追究起来,横竖有朱雀王挡着,全部都推到朱雀王身上就是了。
于是一声令下,全部人头落地,先斩后奏,杀完了才去回禀嘉兴帝,以免皇帝阻挠。
这一天,京城风声鹤唳。
大年底,添了一批新鬼!
此后,军民上下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