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华便低头继续忙碌。
他计算每批货的总价,只默算一会就写个总价,而对方的账房先生要验证这总价,把算盘珠噼里啪啦拨半天,最后跟他算的一致,才继续验证下一批。
张谨言看得惊奇,起身离座,走到李天华身后细看。
李天华急忙起身让他坐。
张谨言忙按住他肩膀,道:“你忙。我看看就好。——小兄弟真聪慧过人,竟会心算。”
李天华腼腆地笑了。
对方的账房先生是老账房了,然李天华心算的快速给他很大压力,玄武王世子又站在旁边,双重压力下,他倍觉紧张,热汗淋漓,手指都在抖。一不小心拨错一个算珠儿,忙重新来过。第二遍算完,和李天华报的数不一样,只得再算。第三遍方才算对了,和李天华的一样。
他擦了把汗,继续算下一批。
东家在旁看着呢,不算不成,总不能李天华随意报个数,他就认作正确的,万一弄错了呢?
观棋为他倒了一杯从家里带来的井水镇过的酸梅汤,笑道:“大叔喝口水。别急,慢慢算。”
账房感激道:“多谢姑娘。”
观棋道:“不客气。”
另一位客商跟李菡瑶寒暄招呼后,观棋引他到桌边坐下。纹绣将所有的绫罗绸缎和棉布布样摆在桌上,让对方挑。观棋根据对方挑选的品种,拟定货单,交给李天华计算。李天华计算完,再由对方账房验证。
确定无误后,双方签单。
签单先交总价一半定金,尾款等交货时再付清。
一时大家都忙碌纷纷。
上方,李菡瑶和王壑对坐。
张谨言离座后,王壑旁边椅子空了,剩下他和李菡瑶,两人顿觉局促,仿佛被困在一方狭小的空间,其他人都被隔离在这空间之外,看得见,却进不来。
距离太近了!
近得彼此不用看对方,也能感受到对方的一举一动,以及脸上神情的微妙变化。
王壑眼角余光发现,李菡瑶端坐着,腰身挺直,两只玉手交替放在膝上,端庄而优雅。
“这不像她。”他想。
“怎的矜持起来?”李菡瑶也想。
她脸上浮着浅浅的笑,微微垂眸,视线落在王壑衣袍下的鞋面上,目光把他的鞋丈量了个仔细,并暗暗跟自己的绣花鞋比较大小,以此来分散心神。
然效果不大,她依然局促。
王壑欲打破这尴尬,最方便的是跟观棋说话——他跟观棋算混熟了——然观棋在忙,他又不能像张谨言一般,丢下李菡瑶不理,跑到观棋身边去。
他便想跟李菡瑶寒暄几句,一抬眼触及李菡瑶的目光,顿时犹如火星掉进油锅,轰然火起,两人均被炙得一缩,一个俊面飞红,一个霞光满面。
李菡瑶心跳急促,慌得很。
王壑脑子一片空白,再张不开口了,因为不知该说什么,还怕一张口声音颤抖,或者词不达意,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他便垂眸,端起茶几上的茶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