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千总的尸体,很快被士兵抬回来。
赵瀚扫了一眼,对张铁牛说:“回去之后,论功行赏,这人身上的铁甲奖励给你。”
“那挺好。”张铁牛看得两眼冒光,恨不得立即就将铠甲扒下来。
赵瀚还是太穷,造反直至现在,连一副铁甲都没有,麾下将领都只能穿皮甲。
明代对于武器管理得不严,只要不是火器,强弓劲弩都允许平民持有。但是,谁敢私自制作、收藏铠甲,那是形同造反的!
眼前这个死者,应该是世袭武将出身,铠甲也属于祖传古董,说不定都一两百年了。
凭借新喻、分宜两县的铁厂,兵器所很快就能敞开了运转。
首先打造的并非火器,而是上千把腰刀。至少要把弓兵身上的匕首,全部换成战刀,那根本就不是匕首,而是装了短柄的铁枪头。
士卒们正在打扫战场,赵瀚踱步过去慰问伤员,见到吴勇正在裹伤口,不由笑问:“你这回没有抓到大官?”
吴勇沮丧道:“这回真正的大官,都骑着马呢,实在是追不上。官兵的马儿真多,肯定……多半有二十匹。”
吴勇隶属于奴儿军,之前跟随张铁牛冲锋,肩膀被砍了一道大口子。
这种冲阵之战,才是烈度最大的。
反而是赵瀚亲自指挥的防御战,别看两军几千上万人对戳,其实戳半天的伤亡都不会很大。就算对面不是乌合之众,换成真正的朝廷精兵,打起来的过程同样差不多。
两军对捅,打得各自死伤过半,那绝对属于传说级别。
让岳家军跟四川白杆兵厮杀,或许能达到如此烈度。至于其他军队,伤亡率达到5%而崩溃很正常,伤亡率10%才崩溃可称精兵。
能够承受20%伤亡的军队,只给赵瀚五千人足矣,他就可以横扫江南数省。
便是此时的后金军队,若遭到20%伤亡,也是肯定会溃退的,鞑子比你想象中更加惜命。
后金能够不断壮大,靠的并非悍勇不惧死,而是快速进步的战略战术。
努尔哈赤起兵之初,打起仗来毫无章法,建立八旗制度才真正成军。
便是到了萨尔浒之战,鞑子战力也不如大明边军。每次都钻明军各部无法协同的漏洞,突然奔袭其中一只明军,以两到三倍的优势兵力获胜,然后造成明军其他部队望风而逃。
真正恐怖的,是鞑子的战术进步速度!
由于在萨尔浒之战吃过暗亏,努尔哈赤随即采用盾车。以重步兵推动盾车,两辆盾车合起来,可掩护二三十个步兵前进,让大明边军的车营火器完全抓瞎。
反观明军这边,战术一成不变,还是采用对付蒙古骑兵的车营火器战法。
于是就出现这种战争场面——
明军垒好战车,士兵躲在战车后面,弓兵射箭、鸟铳兵放枪,近战步兵予以保护,骑兵躲在阵中做预备队,或者骑兵游弋到侧翼伺机出战。这种战法,压制了蒙古骑兵上百年。
鞑子则以重步兵在前,推动盾车掩护大部队前进。明军的弓箭、子弹,大都被盾车挡住。躲在盾车之后的鞑子弓箭手,拉近距离对明军进行抛射。当步兵推开沿途障碍物后,鞑子骑兵突然冲出,对着明军进行移动骑射,射溃之后就立即追杀。
大凌河之战便是如此,鞑子骑兵连射两轮,配合弓箭手的齐射,明军就直接崩溃了(明军士气其实也不错,硬扛鞑子骑兵的第一轮射击,第二轮实在扛不住才溃退)。
那个时期的鞑子,主力部队兵员配备为:20%盾车重甲步兵,30%锁甲弓手,40%轻甲骑兵,10%铁甲骑兵。
而到现在,鞑子又配置了火器部队,比大凌河之战时更难对付!
完全就是战术碾压,鞑子不断改良战术,明军却一成不变,大明边军怎么打得过?
对了,重炮可破鞑子的盾车阵,但普通的佛朗机炮、虎尊炮不行。
以赵瀚目前这种渣渣军队,就算士卒能承受50%的伤亡,一大半士卒都死战不退,遇到鞑子主力同样会败得很惨。
换成白杆兵也一样,因为如今的鞑子,已不是当年的鞑子。
这些家伙学得好快,科技树全点在军事上了!
……
赵瀚在战场等候好半天,古剑山终于率领水师回来。
水兵的伤亡,竟比陆军还高,而且还失踪了三十多人。因为下雨涨水之后,水流太过湍急,水兵落入江中,迅速被江水给卷走,也不知有多少人能够安全上岸。
但是,战舰变多了!
古剑山喜滋滋过来行军礼,汇报说:“总镇,我军在白罗洲大捷。烧毁敌方大舰六艘,缴获敌军大舰两艘、小舰七艘,另有两艘敌军大舰、一艘小舰投降。还有三艘敌军大舰搁浅,需要组织人手清淤拖拽出来。”
“干得好,”赵瀚高兴道,“敌方坐舰跑了吗?”
古剑山回答道:“王思任坐船跑了,追之不及,请总镇责罚。”
赵瀚哈哈大笑:“打了一场胜仗,我责罚你作甚?”
一百多个投降的官军水军,被古剑山带过来拜见,以前都是鄱阳湖水匪。
古剑山介绍说:“这是樊超,匪号樊二,我以前在鄱阳湖的好兄弟。”
“拜见大帅!”樊超连忙磕头。
“快快请起,”赵瀚将这人扶起来,端详一阵说,“果然是好汉子,且留在我的水师里做军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