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花银属于官田收入,直接送进皇帝的私库,怎么可以拿来打仗呢?
侯恂退后,不再言语,更不敢再劝谏。
户部和工部,几乎已经破罐子破摔。
特别是户部尚书,本就另有大臣督理仓场,崇祯又弄个太监过来管着。
侯恂执掌户部之后,啥事都懒得做,啥事都懒得管,也管不得那么许多。
而且,侯恂坚决反对加派,毕竟钱粮又不过他的手。加赋加税,侯恂得不到半毛钱好处,反而还要背上残害百姓的骂名,他可不愿意给皇帝背锅。
内阁六部,都不愿管事儿。
有皇帝和首辅做榜样,阁部重臣全变成甩锅侠、不粘锅。
场面突然变冷,因为没人说话了。
在崇祯皇帝的统治下,重臣甚至不敢直接攻击政敌。若有两三个大臣,同时攻击一人,就会被皇帝怀疑结党,政治前途基本可以宣布完蛋。
“咳咳!”
崇祯咳嗽两声,打破文华殿的尴尬气氛。
温体仁立即说道:“江西有一反贼赵言,据传为吉水秀才,前日里窃据吉安府城,吉安、庐陵官员数十人殉国。江西巡抚解学龙,在收复府城时阵亡。吉安分守太监张寅,率部强攻,身负重伤,夺回府城。此间赏罚任命,还需诸位同僚商议。”
崇祯面无表情说:“此事我已知悉,殉国忠臣,皆当旌表褒奖。”
礼部尚书李康先作揖道:“巡抚解学龙,知府徐复生,可追赠三级,各荫一子为国子监生。”
“准。”崇祯说道。
张凤翼又说:“江西萍乡、都昌,皆有贼讯。臣建议,可为江西巡抚配两千标兵,着令其快速平息民乱。”
“可,”崇祯居然真的答应,给江西巡抚配两千标兵,遂问道,“何人可为江西巡抚?”
首辅温体仁,闭嘴不说话。
左都御史张延登,突然说道:“按察使卢象升,可为江西巡抚。”
温体仁轻轻挪动脚步,似乎是保持姿势太久站累了。
礼科都给事中薛国观,立即反驳:“卢斗瞻在北直剿匪颇利,显然是知兵之人,可调任郧阳巡抚,助剿蹿入湖广之流寇!”
卢象升是东林党,温体仁不想让他接任江西巡抚。
崇祯对卢象升印象甚佳,顿时点头:“流贼之患堪忧,便让卢象升去郧阳剿贼。”
张延登只能重新推荐人选:“太仆寺少卿沈犹龙,可为江西巡抚。”
沈犹龙,也是个会剿匪的,历史上因为抗清而兵败殉国。
薛国观则说:“江西乃文盛之地,乱民亦可教化之。苏松督学李懋芳,德行兼备,洁己守正,可为江西巡抚。”
张延登怒不可遏,说道:“陛下,江西贼寇并未肃清,便是那赵贼也遁逃入山,非得有知兵之人剿抚不可!”
事实上,很多大臣都知道江西实情。
因为江西官员太多了,随便哪个家仆进京报信,都会很快传遍中央朝廷。
但此事牵扯到太监,不方便直接戳穿。
朝中局势,首辅温体仁是大BOSS,东林党正在结交太监搞事儿。
历史上他们成功了,东林党借刀杀人,让曹化淳和温体仁狗咬狗。一个秉笔太监,一个内阁首辅,居然两败俱伤,全部辞官归乡。
双方就江西巡抚的人选吵起来,吵得崇祯皇帝脑壳痛,只得说道:“莫要再吵,廷推决议!”
择日举行廷推,沈犹龙得票自然最多,李懋芳只有寥寥几票。
那么结果就很明显了,崇祯选择……李懋芳。
左都御史张延登,怒而请辞。
他是个想做事的,但朝中的局势,不允许他做事,还不如辞官回乡养老。
皇帝不允,张延登无奈,继续做官受煎熬。
幸好这年夏天,南京东厂查出一封信件。一个官员请托另一个官员,希望对方帮忙,到张延登那里谋职升官。
信都没寄出去,张延登毫不知情,却因此被牵连其中。
三请三辞,张延登总算滚蛋。
但崇祯知道他有能力,只允许张延登回家调理,病好了再回朝廷效命——阁部大臣当中,敢于任事的官员,终于走得一个不剩。
崇祯七年春天,李懋芳从苏州出发,坐船前往江西担任巡抚。
怎么说呢?
温体仁看走眼了,李懋芳也是个不听话的。
李懋芳虽然弹劾过周延儒(温体仁的政敌),但纯粹是出于个人恩怨。李懋芳虽然不是东林党,但也跟温体仁尿不到一个壶里,而且在苏松督学期间已经靠近东林党。
这位老兄,同样有能力带兵剿匪!
只不过,相比起解学龙,李懋芳打仗稍弱,贪污受贿则更厉害。
(新开一卷,整理思路,今天只有两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