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该来,让步惊云独自冒险?
你们,坚定如铁石般的心,能否偶尔也未世情稍许柔软?
步惊云背对聂风的面上泛起一丝稍转即逝若会于心的微笑。
聂风身上,有一些他永远也不会有的东西——那种在寒冷的尘世中,无论自身怎样痛苦受伤,也依然不忘勉慰他人的温暖笑容。
还有,眼泪。
那随着聂风日益坚强刚毅,越来越罕见的,会因人间的诸般情而潸然滴落的泪。
对于一个从未曾流过半滴眼泪的人来说,他羡慕,聂风的眼泪。
或许,最摒弃聂风这一点,还曾主动纠正的秦霜,在心底的最深处,也留着这泪水的印痕,才会在淡忘前尘,忽略情谊,生出杀机后依旧屡屡收手。
请让我哭,请让我不哭!
前者为一个人,后者为一个人!
“找不到它,就让,它来找!”
“都给我,出来!”
以为离开就不会再回来,或者即便回来,也是很久之后。想不到在魔白素贞的处心积虑下,他这么快又来到这个地方。“魔渡众生”不能顾名思义,是远比他们所想的还要复杂,还要莫测。
是应该庆幸,秦霜没有跟来,这个地方,某种意义而言,是她绝不可涉足第二次的禁地!
在步惊云豁尽全力的爆喝声中,死寂的世界一瞬间活了过来。数不清的骨手自地面伸出,流沙飞泻,一具具骷髅露出全貌,站立起来,将二人围在核心。
生死不分的景象,直叫聂风目瞪口呆,饶是门口留字明示在前,也知道此地非比寻常,更曾见识过数次完全人世范畴的奇事,这一幕依然远远超出他的想象。若换个胆气稍弱的人来,怕不早被吓瘫倒在地。
一瞬间,聂风有无数疑惑想问,已没有开口的时间,那些本该是彻底安息的骷髅甫一站起,便带着明显的敌意扑了上来。
“战,或者,死在这里!”
步惊云舌绽春雷,再度怒喝。
鲜血为引,死灰聚骨,看似主动求死的举止,是所能寻觅的唯一生机。
这里根本没有一处安全,而他们也已经走得太远,只有搅乱这里,聚集足够多的死气,引那个大家伙出来,才能逆乱轮回,倒死为生,让他们怎样来,怎样回去。
若他没有断错,他原本的目的,所要拿取的,庭中群鬼口中的重要物事,也必须着落在那个之上。
聂风认命般一腿荡出,踢碎几具扑得最前的骨架。
他知道,便是他问,步惊云应也不会给予回答,能叫步惊云多说几个字已是难得。
他选择与步惊云一起行动,就已经料到这种遭遇。
他也知道,即便有着寒冰一样的眼,拒人于千里之外严密戒备的心,步惊云依然比这世上大多数人都可靠、可信。
甚至,他对步惊云的信任程度还在秦霜之上。
因为,无论他对步惊云的过去所知得是多么少,至少他可以肯定,步惊云想要的,总在这人世之中!
打碎一个,又站起更多……再弱小的东西,一旦加上数量,都会变得可怖。
聂风更发现不断站起的骷髅,从残缺到完整,渐渐开始挂上残碎零星的血肉,看来更是恶心。即使能够压下反感,心理不受影响,正常发挥,面对看来是无穷无尽的敌人,他们的内力却并非是无穷无尽。
何况随着所挂的血肉增多,这些活动的骨头架子似乎也开始变强,起始的一击即碎,到需要的内力越来越多……
这势必是一场苦战,甚至是死战,
这种绝境,聂风发觉自己居然还能笑出来:“云师兄,如果我们死在这里,会不会变得和它们一样?”
步惊云回过眼,横冷的一字眉深深地皱着,一双黑得仿佛黑暗本身的眼睛盯着聂风:“会。”
“他们,就是死在这里,留在这里。”
只有拥抱死亡,才能紧抓生命。
他并不知道怎样多的死气才算多,也不知道若那大家伙出来,他们会不会死得更快。
之前,他只能做他所惯做的一件事——杀!
无论敌人是活,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