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之前,没有哪个生命能在出生前,被父母询问意见,她也不能说什么不公平。
何况,耿耿于怀的也不是她。在无双城下,做为最后的血亲——梦死后,出生的缠蔓,她更已完全丢开。
管是用什么方式诞生,她已然在此,便是无可更改的事实!
感恩也就算了,权当是扯平,该做什么就继续做什么,她也不需要什么多余的解释。
也许秦霜冷澈的眼神便是一服最好的清醒剂,白素贞笑了笑,收起情绪,续道:“世事无常,无论是天意,还是人心、都是如此叫人难以揣测,更不要说去掌握。”
“紫微斗数一百零八星,十四颗主星,”白素贞屈指掐着数字,“紫微、天机、太阳、武曲、天同,廉贞、天府、太阴、贪狼、巨门、天相、天梁、七杀、破军。这其中,七杀为搅乱世界之贼,破军为纵横天下之将,贪狼为奸险诡诈之士,廉贞为喜色好欲之徒……”
“命宫之中三方四正会照,四星齐聚。”白素贞面上似笑非笑,“我虽号为魔,心仍为人类。小秦霜,你的身体不变,你的心和性,可都还是人类么?”
“我敢信顾青霜,却不敢信小秦霜。现在的你,哪怕是和数月前无双城下的你相比,也改变得太多太多!”
火焰无声,偌大的洞穴是死静的沉默,秦霜依旧抿唇不应。是不是人,由得白素贞说,又没有在意的人,说什么都是平白浪费精力。
经过一路服用五石散激发生机,三天沉睡积蓄体力,到得现在近乎见底。这片刻间,已有百十篇长短不一的文章消失在火中,然而后续者依旧如渴光的飞蛾,不畏烈火相焚,奋不顾身地扑上来,更仿佛无穷无尽一般。看似有条不紊地应对,已是意志力的苦撑,稍有松懈只怕便会迎来灭顶之灾。不知道还要坚持多久,一点一滴都要节约。
阵外,白素贞又换了话题:“你这次来,不曾调动天下会的大军,是果然自信借风云的天命之势对付我便已足够么?纵有大天魔之力,困顿于人的身体内,能发挥得出多少?而风云又能提供给你多少助力?”
“情愿冒险,是因为你很清楚,无双城所发生的一切,已让雄霸表面纵容的笑脸依旧,心底早已弥生出无声的猜忌。”
“而在这种情形下,为了私己借用天下会的权力,打破只为回报养育之恩的惯例,雄霸会怎么想?漫说你们只是师徒,就算真正的血亲,涉及权力之争,在需要下手的时候,也不会有半点犹豫。”
不祥的预言像是乌鸦呕哑的叫声,让人心中蒙上一层阴影,而这并非不可能化为现实。权力之争,从来都是有进无退,心慈手软,只会落得败寇的讥笑。雄霸是枭雄,枭雄就像鹰,鹰爪之下也许偶尔也会流露出些许温情,但当牵涉到此,那就是——六亲无情!
秦霜过往不热衷于权势的表现又如何?再听话的野兽,一旦尝过血腥,就会野性复苏,反噬主人,谁能保证一个人会永远不变?而体弱多病又如何?垂死亦不肯放下权柄的,可还需要详细举例?
证实过的,待证实的,人世间近似的惨事总是不断上演。历史上多少帝侯将相,就连被誉为一代明君的唐太宗,不也是亲手弑父杀兄夺位?白素贞的笑声中依稀流露出无限感慨,她和她同名的女儿,俱是这样先后沦为“神”的牺牲品。。
“神”如是,雄霸也会如是,人人皆是,绝不手软!那些心中充斥着野心的男人,再深厚的感情,在权力之前,都不会比一张纸更加厚重。
秦霜复又看了白素贞一眼,终于曼然出声:“你对天下会内的情势真了解。”
紫眸中寒意冰封,心底依旧是冷静一片。
白素贞的说法不无道理,但只是世俗的常理。权力之争的前提是“争”,收拢部众,消灭异己,问鼎绝顶……血海都没有要的,回到现世却拼命去抢?雄霸要是太过逼迫她,她不会束手就范,但既有翱翔飞天的能力,又怎么非要困住小小泥潭打滚?
但白素贞说个不停,并非是无话找话,更仿佛是在循序渐进地向她心上插刀,试探她心中的弱点。至少到此刻为止,她还未想过背离雄霸,也会为这些负面说辞而皱眉。
白素贞话中也有一些信息更值得她警醒,不光是关于天下会,更有关于她,怎么能知道得那么清楚?
而潜于地底,不敢轻出,只怕并非是规则限制,或者是对“神”的忌惮。
从前的她事不关己,理所当然地忽略。人世之间,除非是阴阳失衡,乾坤倒置,总会存在一些维持秩序的正道强者,只是人数多少、强弱不一的差别罢了。她体内属魔的力量越来越盛,照此下去,难保没有一日会有人来讨伐她。
若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