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聂风,幽若的一片痴心,和为他冒的风险,是喜欢他会死,也是喜欢到会心甘情愿去死?
断浪仿佛能够把握到秦霜些许冷峻的心思,却不能判断秦霜是否是已经知道聂风对她的心思,所以决定用这种手法去成全,去断绝……是因为,就算是到了已经直面的时刻,秦霜还在犹豫,她还不能够确定,她到底想要和聂风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不要自作聪明,小心自掘坟墓!”
抱起幽若,断浪大步走出风阁,背转身,面上似怒非怒,似笑非笑,这样严厉的警告,秦霜对他的态度,倒是一贯地鲜明!
室内半身高的梳妆铜镜,即便久未使用,依然有侍婢每日拂拭,不落尘灰。秦霜慢慢将长发撩理而下,镜中人亦做出同样的动作。
秦霜弯弯唇角,伸出手,镜中人亦是如此。
一模一样的纤长手指在镜面会合。贴而向下,完全重合。
夜明珠柔和的辉光下,照出眉目转盼,红颜如画。无一处不是上天精雕玉琢的完美作品,秦霜的眉眼间却彻底转冷:“如此,航脏!”
“如此,丑陋!”
有多长时间不曾照过镜子,这样仔细地透过皮相一直看到灵魂?
紫眸中所看到的,那跃动的灵魂,是如乞丐的百衲衣般一样由无数航脏的碎布拚接而出的斑杂扭曲。
自地狱中走出来的,怎么可能还会是纯净无暇?
凡所经历过的,必然留下痕迹,而所杀死的,也都成为她的一部分。
掠夺,占有,毁灭……
所厌恶的品行,所厌倦的行为,原来是早深刻入灵魂,不经意就会露出马脚。
绝世而独立,但若有比肩同辈,总也是难免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知道要在哪一天,才会恍然而吃惊,怎么会,不知不觉,所曾厌恶的,全都一一触犯?心不是魔,行也是魔!
脸颊贴向镜子,冰冷的镜面,与她冰冷的肌肤相比,反而似是多了一层暖意。
即便有人在,亦是一样孤独。但没有人在旁,她才可以这样毫无遮掩地放纵自己去面对最丑恶的一面。
如果断浪依然在,会是怎样可怕的后果?
断浪的不满,早非一日。她却不是漠然,就是冷眼,若关心哪怕一二分,也是无论劝诫还是嘲笑,看着那因为平白增添的力量,以及随之膨胀的野心,都该提醒,红莲花开,吸食的是血肉,绽放的是*,放纵沉溺,不是无敌,而是无底的深渊。
可是,却什么也不想说,
而在此之前的相处,持续数年的,是有意无意地浇灌,让原本就存在的种子,不断萌发……
地狱,并非是神魔所建,也没有审判定罪,都是自做自受,自己跳进,若非有缘,或者是无上神通,想去地狱也去不了,看见别人进去,也是救无可救。
时间,是不分敌我的杀局,命运,是最残酷的玩笑,让她胸怀青空却不得不躺倒泥泞,让她想要无挂无碍却受身体左右。能不能纵性而为,沉溺不拔?理智却不肯退却。*灼烧,席卷蔓延,总是冲不破冰封的外壳。总是差一步,越不过界限。这样左右摇摆中,还有没有她的位置?
不需要有理智,更不需要有感情。
只需要掠夺、占有、毁灭……
遵循本能的*,不要这般辛苦克制。
也许,不,一定,这才是黑瞳的主人所想要的。
从来不是拯救,而是毁灭!
她,不是做为人,而是做为武器,方才应能够行走在世间的只为杀戮而生的存在。
所以,也许,总要有一个人,让她可以考虑,这世上不是绝对地恶意,有值得保留的必要,哪怕这只是给她极小极小的理由。
同样,也总要有一个人,要先一步直堕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