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总是隐藏了太多的秘密,而光明,是否能将一切暴露?长夜漫漫,虽有明月相照,但月也似成了助纣的虐,洒下催发魔性的光,助长邪恶的滋长……
望霜楼中,秦霜和聂风的争斗,只在片刻间便已经进入了短兵相接、一招便要定下生死!
对于聂风而言,疯血发作,一点不甘变成十分杀意,既已成魔,何必更要伪装?数年战战兢兢付出悉付流水,你既然早已经不是我所心心所念的那个人,那么不如便在今夜一并了断!
对于秦霜,固然觉得这场纷争有些莫名其妙,你是我的什么人,对我做这样的要求?但应对也是简单,前尘往事,相记,亦非是当初。于今是你要杀我,难道我还要为当年而束手待毙?幽冥广大,从一坠到底成长为傲视神魔之巅,不需言,这其中所经历过的,所残杀的,所毁灭的,正如她对步惊云说的,这个世界所有生灵加起来,其数也未必及之十一。那么现在,多一个聂风又如何?即便她已然厌倦杀戮,然而,亦不容人欺上门来践踏她的尊严……
“你猜,他们,谁会杀了谁?”对于当事者是生死关头,危机顷刻,对于旁观者,特别是不怀好意的旁观者,却只令其兴奋欲狂。雪达摩不说话,黑瞳却不肯放过他,也许是因为她实在为自己所布的这个局得意极了,等不及叫人一同欣赏。“血月出现,当真是天时亦助我一臂之力……直接杀人有什么意思,就是要他们自相残杀,这才最符合我,最可怕、最狠辣、最无情的邪恶化身的本色!”
她倒是自鸣得意,给自己加上一连串的形容词,简直是不可一世,认为结局已经不会改变了。
“而只要秦霜杀了聂风,她便可以完美回归,主人所交付给我的任务终于可算是完成了!”
“你让我猜,却似乎已经笃定了答案。”雪达摩的声音低沉得如同熊的叫声,一听便知,他故意以真气压低嗓门,好让任何人也没法办辨认他的真正声音,而显然除了轻功卓绝之外,他的头脑也非是愚钝。
“若是他们无情,你这样做,行之何效?若是有情,难道你便不担心,他们发觉真相后你所面临的反扑?何况,结果也许会与你所期待的恰恰相反,如果是聂风,杀了秦霜?还有,主人委派你的任务,难道不是想办法解开‘达摩之心’的秘密?为什么你却有这个闲情雅致潜伏在天下会,挑拨别人同门相杀?”
黑瞳一时语塞,也许她表面上对雪达摩凶狠,实际上对其并没有多少戒心,以至于连理应瞒着雪达摩的话也一时口快说出,但她是魔女,魔女又有什么道理可讲?立刻强词夺理地道:“哼,如果是聂风杀了秦霜,不知他清醒后会是多么痛苦。与我的毒药相比,爱才是一幅真正的毒药,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并不喜欢自己,更可能是喜欢上别人,那么还不如干脆地杀掉,伤心一世何如伤心一时!”
说到最后,黑瞳又复得意起来:“爱?多么肉麻却又软弱无能的字!只有懦弱的痴情男女才需要!若有人爱上我,我必叫他死在我手上!如果秦霜做不到这一点……”
这一次,黑瞳总算是及时住口,但她的神色已然表明了她的懊恼。其他人或是随便,但相关秦霜的,实是一等一的机密,若非她口中的主人因故不能现身,只怕也不会交付到她手中,她却一再在主人已经不复信任的雪达摩面前失口,实在是不应有的疏失。
而这对于雪达摩来说,已经足够他推出前因,只是他并不欲黑瞳为难,当下岔开话题道:“罢了,你既想玩,我也不会扫你的兴。不过天下会并非是你所想的那么简单,雄霸是不世所出的枭雄,相信不出十年,已可与当年的主人匹敌,而那个秦霜……”
良药苦口,忠言逆耳,便是雪达摩全心为黑瞳所想,黑瞳亦全然不领情,冷淡地打断雪达摩:“我黑瞳早在五十年前已经该死了,只是因为未手刃仇人之首于前,未报主人之恩于后,才苟且偷生到现在,你我相交五十年,你不满我的邪恶,我也不满你的迂腐,既然如此……”
一语未毕,黑瞳陡然向天,目中又是讶异,又是惊骇。
雪达摩随着同样转而望天,顿时感受到雨丝沾面的清冷,恍然笑道:“原来如此。”便是笑,依然不减愁郁,也许忧郁已经刻入了他的骨,浸透了心,已经是他生命中须臾不可离的一部分,“物忌全盛,人忌全名,事忌全美,纵然你身怀极完美的邪恶,但事事又岂会尽如你意?”
谁能想到,月在中天的中秋,会陡然下起雨来。这场雨全无征兆,上一刻,甚至连云都未见,而现在,短短片刻,雨水已将黑瞳打得浑身湿透,露出一身美好的身段,纤腰如束,酥胸高挺,不负魔女之名,与其火辣脾气相称的,亦有着相当火爆的体态。
或许是太过熟悉,雪达摩目光在黑瞳身上未做丝毫停留,自顾喟叹道:“若是太过骄傲,表现过火,只会令你前功尽弃,甚至连这五十年的道行,一朝尽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