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悦的眼神躲闪了一下。
林恒昌笑了笑,睨了霍晖杰一眼,把他跟林文悦打赌的内容说了出来。
林家其他人听了,不由得默默地倒抽口气。
林文悦微微别开了眼,手指扣紧。
气氛突然沉滞起来。
霍晖杰英俊的脸上映出一种暗沉沉的冷然,转眸看向林文悦。
林恒昌这时说道:“闺女,你赌赢了,小桀你可以带回去。但是——”他的语调突然加重,目光也变得深邃起来,“爸爸还有一个附加条件。”
林文悦惊讶地竖起了眉,“林恒昌,你说话不算话?”
“别急,听爸爸把话说完。小桀这孩子,爸爸是真的很喜欢,再怎么说,他也是爸爸的亲外孙对吧?所以……”他的目光不由得也瞥了一眼周围他的其他子女们,“趁着你们今天都在,爸爸在这里要宣布一件事。”
林家其他兄弟几个都不由得紧张起来,却还是纷纷表示淡定:“爸,有事你就吩咐,我们一定会好好办的。”
林恒昌似笑非笑地哼了哼,突然感叹一句:“爸爸老了,准备今年就退休。”
“……”
“!”
所有人都吃惊了!
“爸,您说什么呢?你哪老了?”
“是啊,爸,你会长命百岁的,这总裁之位哪能说退就退……”
“就算要退,也不能这么突然。爸,我们几个能力你都清楚,你还得多培养培养……”
“……”
林家的几个兄弟姐妹争前恐后的各说一词,意思却都差不多,可是眼神却分明不像话语中表达的那般礼让,一个个如狼眼般发着绿光。
林文悦和霍晖杰都没插嘴说什么。
林恒昌也等他们都说完了,没人再说了,才淡淡地道:“我已经决定了,在我退休之前,总裁之位暂时由……”他的手指指了一圈,落在了林曜桀的身上,“小桀来代理!”
“什么?!”
这一次,就连林文悦和霍晖杰都震惊了!
全屋的人,眼神都直了似的,一致盯着林曜桀,一动不动。
又看看林恒昌,仿佛他开了一个最大的玩笑!
林曜桀莫名不已,看到这么多人盯着自己,他也不慌不怕,黑溜溜的大眼里闪着浓浓的好奇。
有人确实忍不住了,冷笑一声,道:“爸,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
说这话的,是林家的老二,林文山。
“就是,爸你这决定太草率了,怎么能把那么大的公司交给一个……一个还不到六岁的孩子来管理?他懂什么?”这话,是林家老四,也是林文悦的四姐,林文姗说的。
林家的媳妇们这个场合是不敢说话的,林家老大和老三都没有开口,剩下的,一些年纪再轻点的,虽然满脸震惊和不甘,倒也没敢太放肆。
林文悦看他们都说了,这才冷笑一声,看着林恒昌,“搞了半天,挖个坑在这里,等着我来跳呢!”
林恒昌也没看其他人,目光对上林文悦,眼底却丝毫没有笑意,沉肃而锐利。
林文悦一把拉过林曜桀,双臂环胸,三七步分开站立,浑身上下有种说不出的冷厉气势,“林恒昌,别想打我儿子的主意,更别想打我的主意,从我带着儿子离开了这个家开始,你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跟我没任何关系!你们想玩也好,想争也好,别特么把我扯进来!”
随即她对林曜桀道:“儿子,我们走!”
霍晖杰的脸色始终沉冷着,眼底也闪着一抹若有所思,但他并没开口说什么,转身,也准备离开。
“等一等。”
林恒昌突然喊住他们,然后对管家道:“你先带小桀去外面玩会儿。”
管家应声,恭敬地来到林曜桀身边,微笑道:“小少爷,跟管家爷爷去外面玩好吗?”
林曜桀睁着大大的眼睛,看了看他,又抬头询问地看向林文悦。
林文悦知道接下来的时候可能不适宜孩子听,她点点头,“去吧,等会妈妈去找你。”
“嗯,我知道了,妈妈你快点来哦。”虽然他年纪小,但也隐约感觉到妈妈和爷爷之间好像有什么事要谈。临走之前,他礼貌地跟屋里的所有人都挥手,说了声“再见”。
看的林恒昌心底更是温软了许多。
他这么多子孙之中,也就这个五丫头生的孩子最机灵懂事,他观察了很久,总觉得这孩子天赋异禀,将来是块管理和经营公司的人才。
林曜桀被带走之后,这里其他的孩子也都被纷纷带走了,剩下的,除了霍晖杰,都是林家人。
林恒昌也没让霍晖杰走的意思,沉声开口道:“现在,都听我说。我刚才说要由小桀来当这个代理总裁之位,当然是有点不现实。但是目前公司什么情况,你们心底比我还清楚,我不想让自己辛辛苦苦一手建立的公司毁于一旦,所以,让小桀来当代理总裁的意思是——将来,等他长大了,如果他能力允许的话,我会把总裁之位让给他!”
“爸!”
“这不可能!”
“爸,你这是偏心!”
“……”
这下,连林文悦也没法淡定下去了,“林恒昌,我不同意!小桀是我的儿子,他将来怎么样,要做什么,那也要我来说的算。”
林恒昌也没管他们的意思,继续道:“我的主意已定。我可以先给一个期限,一年。这一年的时间是给小桀培养和学习的时间,在这一年的期限之内,文悦负责辅佐小桀,让他从最基本的开始学起。如果一年以后,小桀的表现并不突出,或者并不能让公司内部的董事们同意,那我到时候会考虑放弃对他的培养。”
“那也不行,爸,你这样太草率……”林文姗的反对声音最大。
林恒昌忽然沉下脸色来,“都别说了,这事我已经做好了决定,要是你们都不同意,那也行,我的遗嘱已经立好了。总裁之位我不会让,等我死了以后,整个林家产业,全部捐给慈善会。你们一个个的,一分钱也别想得到!”
“……”
一霎间,林家兄妹全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震惊地瞪大眼,一个字都不敢再说了。
哪怕是公司暂时由林文悦代理,那以后也总有机会去争去抢,万一老头子真的抽风把公司都捐了,他们到哪去争抢?
林文悦一直像是个冷眼旁观者,她挑了挑眉,嗤笑一声道:“林恒昌,你想的倒是真美,我凭什么答应你?林家产业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稀罕!我只要我的儿子!”
林恒昌却是笑了笑,“这可由不得你。之前你跟我打赌时,我说过了,要是你赢了,孩子你可以带回去,但还有一个附加条件——小桀必须是以我林家继承人的身份回去。可惜,我话还没说清楚,你就挂了电话。”
林文悦听了顿时火冒三丈,“林恒昌,你耍我?!你怎么这么阴险卑鄙!”
敢这么说自己的亲生父亲,除了林家五小姐,也是没谁了。
其他人心底虽然也有火,却都是敢怒不敢言。
林恒昌却没什么怒意,犀利的老眼眯起一丝冷笑,“爸爸这也是给你上了一堂课,让你记住教训,商场上,风云万变,你将来要面对的,还多着呢。”
林文悦气得吹鼻子瞪眼的,平时一张厉害的嘴,愣是说不出话来。
一直沉默在一边的霍晖杰,这时忽然出声道:“林伯父,我的儿子,他应该姓霍。将来,他即使要继承,也应该继承我霍家的公司。”
这一句话,无疑是天籁啊!
众人全都惊醒过来!
“嗯嗯!”林文悦为了抢回儿子,也是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小桀以后姓霍,他要继承霍家的产业。”
霍晖杰盯着身边的女人一眨不眨的眼神,眼底微微染上一丝温软的浅笑。
而林文悦心中想的却是:先稳住林恒昌再说,至于让小桀改姓霍?哼,可能吗?
林恒昌却没理林文悦,眸光冷锐地盯住了霍晖杰,“你好意思提?这六年你人在哪?我女儿和我的外孙这么多年吃的苦都是白受了?你这算盘倒打的精明,平白多了一个这么大的儿子,霍晖杰,做人也不该这么算吧。”
就这么一句话,把霍晖杰堵的没话说了。
“小桀以后的出路多着呢,林恒昌,你又不是没其他孙子,亲孙子,加外孙子,也有好几个,你干嘛逮住小桀不放?”林文悦反正也不怕得罪自己的那帮子兄弟姐妹,该得罪的早就得罪上了,也不差这一回。
闻言,林家兄弟们也都变了变脸色。
林文悦说的没错,那么多孩子,为什么偏偏就看中了林曜桀?
林恒昌对此的解释是:“我高兴!”
“……”
最终,林文悦气得懒得再呆下去,转身出去,带着儿子就麻溜地闪人了。
书房内,管家请示林恒昌要不要去追,他摆摆手,示意不用,老眼之中闪过一抹犀利的锐光,“她会自己主动回来的。”
管家还是有点不放心。此时此刻,林恒昌的那些孩子们也都离开了这里,书房内也只有他们两个人。
林恒昌微微撑着额,知道管家欲言又止,他淡声道:“有什么话想说就说。”
“先生,你干嘛不告诉五小姐她,你……”
林恒昌眸光一抬,瞬间制止了管家的话,他哼了哼,又忽然笑了,道:“那个丫头脾气随我,倔,性子也有点冲动,不管不顾的,野的很,不好好管管她,怕是将来,很难扛起公司里的事。”
“先生,您真的决定好了?要把公司交给五小姐?”
“……”林恒昌微微眯起了眼,陷入了沉思。
这么多年来,他也是见惯了几个孩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他老了,累了。以前的时候还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的,事情出的不大,也就过去了,到底都是自己的孩子。但是现在,随着他年纪的增长,这些孩子做的事也越来越不像话!公司内部拉帮结派,各种手段轮番上演,搞的现在整个公司乌烟瘴气,可他却没那个精力再去管,所以他才萌生出找一个适合在公司里帮他接管位置的人才。
但是一般人,即便能力不错,可是身份上却根本镇不住他的那些孩子们。
林文悦就不一样了,同样是他的孩子,身份上,没任何问题。
最主要的是,这丫头脾气强悍,谁的面子都不卖,如果由她来帮他管理公司,他也可以放心地把公司交给她。
所以说,他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冲着林文悦去的。
他的几个孩子的能力,他心底很清楚,这么多年,也没做成什么大事。
反倒是离家出走的林文悦,这几年在外面历练了不少,悦来阁也被她经营的有声有色。
如果非要让他在自己的孩子中选的话,他倒宁愿冒险一试,让林文悦重回林家,掌握大权。
管家在一边,尽心尽责地给他倒了杯水,又递上了药。
林恒昌接过去,就着水把药吃了。
管家终究是忍不住,又叹道:“先生,还是别硬撑了,身体最要紧,早点去医院治疗吧?”
林恒昌摇摇头,“能拖一天是一天,现在让我去医院,我也得有那个心情治啊。再说了,你我都懂,我这病,也好不了了。”若非是查出了这病,他也不会这么匆忙地这样安排一通。
“先生……”
管家还想再劝,却被他制止了,“行了,你嘴巴紧点就好,等公司的事安排好了我就去。”
……
这一天,对梁红瑜来说,是从天堂到地狱。
订婚宴上被人抛弃,她的脸,整个梁家的脸面都丢光了。
从酒店回来之后,她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泪水肆意地流淌不停。
脑海中一直回放着霍晖杰转身离开的那一幕,她不明白——为什么到了最后,她还是成了那个被抛弃的人?
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事?为什么上天要对她这么不公?
梁夫人一直在外面拍门,担心她有什么想不开的,从回来之后,一直劝着不停。